原汁原味不转帖

阳盛则四肢实,实则能登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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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愉 (热门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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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黄花 (-)

(2009-06-12 06:23:52) 下一个
战地黄花 (-)
    
    木愉
    
    离高考只有三个月的时候,科里来了个新同事。那是一个刚走出中学校门的姑娘,胖胖的脸,浑圆的腰,头上扎着那个时代见怪不惊的两根猪尾巴辫,不过辫梢上约微卷曲,那是爱美又不愿张扬的表示;穿得不别致,但也不落伍,粉红色的的确凉衬衫和黑色的紧身裤。她远说不上漂亮,个子不高,又是单眼皮,但端庄而健康,脸蛋红彤彤的,然而又不象西藏雪域的姑娘脸上的那种红,干涸而色滞,而是滋润而艳丽的, 象是河谷里的山茶花。她叫王小丫,似乎她家里丫头太多,到了她这里,父母都已经没有心情在命名上太费周章,让人家知道她是王家的一个丫头便是。
    
    我们科里只有三个大男人,年长的科长、我和稍长我几岁的阳清。科长把那个新来的姑娘介绍给我和阳清的时候,我俩都是一副矜持的样子,显得相当收敛地对这个叫王小丫的姑娘笑了一笑。办公室三面临窗,我与科长的办公桌面对面,占了东边一面;阳清占了朝南一面;新来的小丫于是就被安排到了面西的那个位置。科长对我们说,去帮小丫搬一下桌子,我与小阳立刻闻风而动,就跑到地下室去搬小丫的办公桌。其实那段时间我正犯腰痛,在家里享受着病人待遇。但是这时候要对新来的小丫献殷勤,就死活不顾了。小阳一向是个拖沓的懒人,平时晚来早走,扫地打开水都是能躲便躲。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心甘情愿地出力流汗了。
    
    一个男人的世界(尽管很小)一下来了一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气氛和秩序顿时就大异从前。科长久经沧桑,正处人生的黄昏,所以部下多了个小姑娘,他的心绪依然如故。而我与小阳却正处在容易被异性所蛊惑的青春期里,顿时翻开了激情篇章。小丫刚上班,所以自是象刚过门的小媳妇那样每天都早到几分钟擦桌子扫地。我不自觉的开始提前十分钟上班了,不为什么,就为了早到办公室里可以与小丫有些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小阳则是洗心革面,蓦然间就成了个新人。小丫来的第二天,我去上班,还没有走进单位那个院子,就远远看见小阳提着两个沉甸甸的暖水瓶从地委食堂里走出向单位走去。那时朝阳一片烁红,裹在金辉之中的小阳虽然手中负重,但脚步十分轻快。
    
    我对我说,我一定要有定力去面对这个女同事所带来的一切环境变化,但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神经,她略微沙哑的声音让我心旌飘摇,她对小阳所献殷勤的大度接受更是让我痛苦不已。
    
    小丫其实不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可有可无的小丫,而是地委大院里那种自视甚高的姑娘,把大院之外的其他百姓都俯视在下。一次,她问我:“你们住在街上乱不乱?”我心里好不委屈,我可是住在同样风景如画的校园里啊,但还不能就对她没好气,只是作势平静地对她说我不住在街上,而是……。在那个年代,住在地委大院或者军分区大院就可以令那里的孩子们高视阔步,而街上却被那些孩子们想当然地看成了市井九流纠集的鄙俗的所在,一条条大街小巷在他们眼中就犹如大肠小肠一样是粪便流贯的地方。
    
    小丫与我是校友,自然常提中学里的旧事。这种时候,我自是觉得十分快活,因为小阳变成了局外人,那是他不能攫取甚至不能分享的时刻。小丫于是与我就亲近了许多,业务上的事也多来问我。我就有些受宠若惊,帮助小丫时无比耐心,循循善诱而且充满温情。她打电话向上报各种统计数据时,我便在一旁用手帮她翻页码;微风吹过,卷起了她正看着的表格,我就殷勤地用手当镇纸纹丝不动地压住。一次,她的钥匙掉了,不能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在那里焦急得一筹莫展,见我从外面进来,赶快对我说:“求你帮忙打开这抽屉了。”我赶紧对她谄媚道:“很高兴为你效劳。”我想我的口气一定轻柔得有点肉麻,科长在对面瞥了我一眼。本来很好面子的我在那时候却是恬不知耻的。我马上三下五除二用螺丝刀把那抽屉锁橇了,一改平时的笨手笨脚。
    
    小阳自是不愿出局。他会弹点吉它,还可以作点画,不过以前都是在自己私人的空间里自娱的,现在却是大张旗鼓地到办公室里来招摇了。我与他本来就有些莫名其妙地不睦,这时候就更觉得他可厌。一天早上,我上班走到我们办公室的楼下,就听到了一阵吉它声从办公室里传出,知道那又是小阳在那里舞弄琴瑟了,到了办公室里,果然见他正神情贯注地正在那里调试琴弦,一边与小丫说着什么。不用说,那天,我在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坐了一天。又一天早上,我到了办公室里,看到小丫桌子上的玻璃板下压了一大幅虎啸图,占了几乎整个玻璃板的面积,心里吃了一惊,难道小丫是一个虎妞,把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当作自己的图腾。不一会儿,小丫来了,先对我打了招呼,然后,就站着对着那只老虎发怔。我对她说:“那只老虎好威风。”她说:“好吓人啊,是谁放这儿的?”我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谁是这幅虎啸图的始作俑者。我觉得很有些好笑,小阳怎麽如此不识时务呢,要征服姑娘的芳心,又连起码的女性心理学都不懂。想来想去,就以为也许小阳只擅画虎,而不擅画花草虫鱼。
    
    小丫好运动,这可是对了我的胃口。她说她以前是她所在年级的篮球队的主力前锋,还打得一手好羽毛球。我不擅篮球,但羽毛球却是出类拔萃,曾经在少体校流过两年汗水,数次获得地区的羽毛球少年男子单打冠军。于是,我每天上午和下午的工间操时间便兴致勃勃地陪小丫打羽毛球。在初夏的阳光里,运动中的小丫真是英姿飒爽,象一头敏捷的小母豹。我精心地把球喂到顺她手的位置,球来回穿梭,划着美丽的白色弧线。她直夸我打得真好,从来就没有碰上象我打得这样好的人,盛赞之下,我就更是兢兢业业,于是小丫就更加兴味盎然。本来那段时间,我都是一个人乘着工间操的间隙,悄悄溜到附近金钟山脚下的松林中去背诵历史名词、地理现象和英文单词的。那里从前有个古刹,如今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然而翠绿和幽静依然,让人到了那里就心境澄明。太阳的光芒从树丛的缝隙中穿透过来,编织出一道道金碧辉煌的线条,我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在那种良辰美景之中就得到了充分的激发。在那样一个高效复习的时刻,我却象吃了摇头丸似的,乐其所哉地去当陪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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