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岁月

呵呵, 想写自己的一些往事, 整整拖了五年时间, 乘着金融海啸难得偷闲, 动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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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历的美国“天堂中的地狱”(四)“黑道”上门

(2009-05-13 12:28:31) 下一个


今天正在开车, 收到老陈的电话。 他以前忙于张罗餐馆生意,一周七天连轴, 难得有打时间电话给朋友。 最近一年多, 儿子成了家, 开始和媳妇一起接手餐馆业务, 他才能偶尔浮生偷闲到纽约访亲问友, 参加一些大宴小酌,作为纽约客的我, 也最经常和他见面聚会。

电话中他的声音按奈不住的兴奋喜悦, 用他一贯的大嗓门嚷嚷:“我的孙子快半岁了, 哈哈, 这次五月份天气暖和时我带他去中国, 爷孙一起潇洒潇洒, 哈哈,你记得抓紧时间回来和我碰面啊。” 呵呵, 真羡慕他啊, 五十不到, 已经含饴弄孙, 退休享天伦了。

老陈叫阿济, 认识他时, 我刚十多岁岁, 来美国才两个月, 那时他也就大约是我现在的年纪。 当过兵,复员后二十六岁当了几年支书, 三十出头就偷渡来美了。 也许是在外地当兵的原因吧, 操一口在福州八县人群中算标准的国语, 人也五大三粗, 颇有豪情, 个性却不失细腻。 大家一见如故,一个屋檐下打工, 谈谈笑笑, 结成忘年之交,颇为投缘。

后来几个月后,他去了华府打工, 我则在纽约半工读, 大家甚少联系。93年的纽约, 经济萧条,百业待兴。 年轻人发展无路, 很多投身黑道求捷径, 报纸上唐人街的凶杀劫掠无日无之, 有些无知父母还以自己的孩子投身黑道, 收入颇丰为荣。 

但为了谋生, 我只好在这三教九流之所租一个床位打工安身立命, 学习语言。  但“是祸躲不过”, 因为自己年轻时候耿直的性子, 工作中言语得罪了一个一起打工的福青帮黑道分子(黑社会平时也靠打工谋生), 他恶言相向乃至挥拳相向,突然动手让我受了骨伤。 血气方刚的我自然也能束手就范,挥拳抵挡,也让他挂彩而退 。

“黑分子”当夜辞工而去,第二天晚上我就收到帮派的勒索电话:“小子,听说你很拽啊, 跟我们的兄弟动手, 你自己报个数吧, 算汤药费, 不然我们在街上随时可以找到你的。”  那是的我刚离开中国高中校园那个纯学习环境不到一年, 哪里见过这场面, 六神无主。 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

但是在纽约附近的一两个朋友怕连累他们不敢投靠, 远的地方举目无亲,突然想起了在华盛顿的老陈, 但毕竟那时候两人交情尚浅, 不知道他是否原意收留。 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在电话中粗略的说了过程。 老陈在电话中用他一贯的热情大嗓门叫道:“没问题,没问题, 你今晚就别回家,省得被伏击, 马上搭夜行火车来我这, 我去接你, 记得啊, 越快越好。”

等凌晨两点多我下了华盛顿的列车, 看到戴着围裙的老陈, 紧张的心情才霎时间松懈下来, 两人一夜长聊, 全不因为分开一年而陌生。

那时的老陈也是一个打工者, 住在老板家的通铺, 他怕老板有意见他收留陌生年轻人(那时年轻人黑社会实在太多, 人人自危), 就称我是他的亲侄儿, 没有工作来投靠几天。  晚上他和我两个大个子挤在一张单人床, 白天他千叮万嘱我不可出门, 他从餐馆给我送饭送菜。 我就看看书报电视, 整整躲了两周, 他才送我踏上去新泽西的列车, 还在我口袋里塞了两百美元,,,,,,

事过六年, 我已经学成就业, 也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三岁的青年, 定居在纽约的BROOKLYN。 

老陈因为身心聚疲惫, 辞了工作准备回国接移民来的太太和孩子, 我就叫他退了租房, 在我家暂住。 两个多年没有聚首的老友有了朝夕相对, 把酒言欢的短暂缘分。 

我们两人都喜欢饮山西竹叶青酒, 一天晚上, 把盏闲聊, 我有几分酒意, 笑着问老陈:“ 老兄, 我有话直说, 几年之前, 我被人勒索逃命, 你怎么敢收留我啊, 你有老婆孩子的啊, 不怕黑道上门, 连累了你吗?”

满面虬髯的老陈喝了口酒, 目光炯炯的望向我, 洪亮的说:“我当年在南昌警备区参军, 自卫反击战部队抽调去老山前线, 我没抽到, 但同排参战的弟兄只回来了一半啊, 如果我去了, 可能也没有机会和你现在喝酒了, 相比当年战死的年轻人, 我总觉得这条命是赚来的啊?”

他又叹了口气, 放低了点声调:“你这娃娃那时才十七,八岁, 家中独苗苗, 不能有闪失啊, 我上面还有四个兄长,我自己也有了孩子, 我是觉得那时候有人上门寻仇的话, 就算我有事, 也要保你平安啊!”

他顿了顿, 说道:“其实那时我对老板声称你是我侄儿, 我真是把你当成我陈家子侄看待, 拿我一命换你一命,也是值得啊!!”
    
那时候我年轻力壮, 酒量甚豪, 胜过老陈很多。 那天晚上, 对老陈的劝酒是酒到杯干, 比他先醉倒,,,,,  有老友如醇醪, 岂不醉人, 能不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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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an_xv 回复 悄悄话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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