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笔会

这是立足于加拿大温哥华的文学社团“大华笔会”的文学创作园地,将定期发表来自加拿大本土、欧、美和中国大陆的会员及其他作者的原创文章
正文

《作家文苑》总第四十二期

(2009-06-21 14:54:41) 下一个

 

国运、时运、家运与人运                                    

――仲春祖籍行纪事与感怀


昭隐
(大华笔会会员)


(三)


安是清末某总督的孙女,聪颖美丽,四岁识字读书习画,是大家族中长辈们喜爱的掌上明珠。中学阶段她受中共地下党影响,办抗日读书会、宣传队等,到敌后宣传抗日,其间与族中同龄子弟欲奔赴延安,中途她和另一表亲被家中追回。后来在家族压力下,嫁给了在国防部二厅任职的丈夫。
49年纷乱之中,如果她当时稍有私心,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登机随夫而行,那将是另一番人生。以她的才智美貌,身世教养,作为国军高官夫人,她本可以享尽尊荣,多年后在政府侨办的热情款待下,高姿态地爱国”“投资,戴上一顶顶高帽荣归故里,省亲怀旧。然而,顾及走后父母双亲无人照顾,也未料到时局变化如此之快,随后的历次斗争运动又是如此惨烈,她的选择竟成全了算命先生的叹气:一生坎坷,多磨多难,最后孤寂而贫寒地死去。

再往前叙,日本的入侵也大大改写了家族各成员的命运。太史第大宅那近两百年历史的高屋广宇,大部份在日机轰炸下化为灰烬,烽火遍神州,残缺金瓯,伤亡离乱几时休?昔日繁华今瓦砾,庐舍墟坵。莫负少年头,素志当酬;同心共挽此狂流。收拾河山与故国,赖我同畴。这位激扬文字,慷慨赴死的先辈,早年入读预备留美学堂,后考入黄埔六期,身为国民政府青年才俊,军统少将,在淞沪、南京相继沦陷后,他率队潜伏锄奸,多次发送重要情报,然而却不幸被汪伪特务捕杀,牺牲时幼女年仅两岁。英烈的侄女慧(她八岁丧父,由这位二叔领养)今年已近九十,卧病在床,且诉且泣。一位为抗日而牺牲的义士,直到近年,才得到相关方面应该客观评价抗战期间为国捐躯的国民党将领的结论。

家乡是四战之地,清亡以后的岁月,多数是战乱。军阀、土匪、共军、国军、日军、民团、保安队、还乡团,轮番在这块土地上演一幕幕生动精彩的历史话剧。往往一门之中,既有红军烈士、地下党骨干、游击队指挥员,也有国军将领、还乡团头头,甚至还有一位土匪。但整个家族中,没有出过一个汉奸。

八九日记数则                                                  


客人


(三)


       X
X 星期X


    也真是怪了,每年这时候常常刮大风,飞沙走石,今年到现在都没怎么刮,或许是为了方便学生们上街游行吧?!

自从那天开始游行以来,学生们都不来上课了,老师们也都不知干什么去了,楼里整天冷冷清清,看不见几个人,连书记们也都几天不见了。听说校长也躲起来了。只有系主任何老师这几天天天在他的办公室坐着。

下午在系办,碰见德军和XX 室的老胡,聊了几句。我说现在学生们占了天安门广场搞静坐绝食,政府又不肯让步,连戈尔巴乔夫来了也没法举行欢迎仪式,全国许多城市的学生又都在支持北京,这样僵持下去,最后可能会实行军管。老胡有点不信。后来XX室的老左进来了,老胡就去问他,结果他也觉得有可能。

我觉得政府不会松口。原因至少有两个。一是学生背后可能有复杂的背景(包括国内、国外)。从以往的经验看,中央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更何况还担心是不是有外国势力插手呢。第二,就算没有上述问题,这也是千里长堤与蚁穴的关系,政府会觉得一穴不守,会全堤崩溃。而学生现在也是骑上虎背,欲下不能。中央要解决问题,最后也就只剩下军管这一途了。

 

X X 星期 X 

 

今天看了中央台转播的李鹏总理和绝食学生代表的对话。我对双方都不满意。这本应该是个转折的机会,可学生有些咄咄逼人,政府则是顾左右而言他。李鹏的态度也很恶劣,没有一国总理的风度。这样怎么能谈得拢?我想要是周总理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任何谈判,如果双方的条件都没有任何弹性,这个谈判注定会失败。这次学生的所谓条件,其实就是最后通牒。学生大概以为挟全国民意支持和绝食学生为后盾,高举反贪腐、争民主的大旗,政府只有认错服输。而政府看来也没准备稍具弹性的第二方案,可能以为凭着位高权重的总理就可以让学生就范。可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而且李鹏也没有那种权威和影响力,否则也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现在双方谈崩了,接下来形势会怎样发展,我们小老百姓也只能等着看了。

 

父亲的故事经  

 

□惠远飞

父亲是个故事迷,因为在我们看来,他有讲不完的故事。

父亲生于解放前,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读到多少书,但父亲特别爱看戏。那时候,家乡镇上只要来了戏班子唱戏或有人说书,父亲总会削尖脑袋扎进人堆里看戏,因此忘了自己捡牛粪、打猪草的任务,为此没少挨爷爷的骂。但仍然丝毫没有削弱父亲看戏和听说书的热情,这也就有了后来我们时听时新百听不厌的故事了。

父亲的故事很杂,大多来自他少年时代听过的评书和看过的大戏。夏夜,凉风习习,我们都会搬了小板凳,安静地坐在月色皎洁的院子里听父亲讲故事。“西游”、“说岳”、“杨家将”、“水浒”等等,父亲讲的很投入,我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父亲讲着讲着,还会清清嗓子,唱上一两句,年少的我们听讲故事的兴趣就更浓了。

记得有一次父亲讲“西游记”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还专门用毛竹削制的竹筒,一节一节的,中间用线串起来,又用一截粗铁线做成了金箍棒,一个孙悟空的模型出来了。孙悟空手执金箍棒的样子颇有几分神似,更神的是父亲把模型安放在木板桌上,把线从木板缝隙中放下去边讲边用力拉紧或放松线绳,一个能活动的降妖除魔的孙悟空形象就更加栩栩如生了。这件玩具曾让小时候的我多年来爱不释手。

父亲经常翻山越岭、走村串户收购山货。出门一趟需要半月,每次回家,父亲总会把出门的经历讲给我们听:他如何躲过泥石流和山洪,如何躲避山里的动物,如何和山里的朋友比赛喝酒……。一些看似平淡无奇的事情,从父亲嘴里讲出,却又平添了一些扣人心弦的过程和颇具戏剧性的传奇,每每让我和哥哥、姐姐都觉得趣味无穷。

  虽然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八年多了,哥哥、姐姐和我都已经成为人父和人母了,但父亲的故事及他讲故事的情态恍若昨日。父亲的故事也将继续流传下去,积淀成为一个家族厚重的文化、历史和优良的传统。 


【作者简介】:
惠远飞,湖北十堰人,现旅居广东。诗歌、散文、小说散见《青春》、《芳草》、《热风》、《作家报》等多家报刊。作品、传略入选多种辞书、选集。著有诗集《流浪的衣裳》。诗集《一个人的心灵史》、散文集《大地行走》即将同时出版。 

                                  久违的春

                                  
                                    
郑景琛                      


近日,延雪平的天气开始持续的好起来。每日早晨睁眼之后,看见墙上那一缕浅金色的光线,心里就顿时亮起来了。是的,瑞典那漫长灰暗并将忧郁绵延进心里的冬日终于像是走了。在三月的下旬,太阳不再低低的挂在比地平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了,天空不再那样厚厚的堆着浅灰色的云了,街上的行人也不再稀稀落落少的可怜了
……这样的时候,你明白,一定是春天来了。

 

平日里我们常说,春天来了,闻得到泥土和植物发芽的味道。然而今天有人对我说,现在的空气里还闻得到水泥石灰的味道。冬天的时候,所有的建筑都冻住了。所以当天气暖起来的时候,这些水泥石灰的味道就跟着万物一起苏醒飘散出来了。我仔细用力的闻了闻,好像真的可以闻到这些有点亲切、不容易被察觉出的味道。原来,哪怕是那细小的石灰粒子也因为春天的来临而舞动起来了。

 

当春天的阳光拥抱着延雪平的每个角落时,这个在冬日里失掉了颜色的小城顿时又绚烂起来。韦恩湖的澄澈碧蓝,街心花园的盎然绿意,教堂的古朴砖红以及市政厅大楼的浅鹅黄色调都是让人过目不忘的色彩。家门口那条街转角的咖啡馆露天座位坐满了人,连憨厚的拉布拉多犬也跟着主人一起出来喝咖啡晒太阳了。某个瑞典女孩甚至穿起了紫红色的无袖短衫,白皙的皮肤闪出年轻的光芒。不经意间看见远处那一排随着地势错落有致的小木屋,阳光安宁的洒落在屋顶,一片温暖的幸福。眼前的延雪平,我只想用漂亮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词来形容。这种漂亮极具亲和力地牵引着你,让你想停下脚步,仔细品味这些久违的欣喜。

 

此刻,夜晚的风轻轻的吹进来,台灯柔和的光线把这小房间照的很有家的感觉。二楼天台上第一次传来音乐和年轻人谈笑的声音。春天来了,人们开始享受露天派对的狂欢,我也开始了对未知旅途的无限向往。


腊 梅 记 事  

                    徐少康                         

                                                            

我曾经有过一株腊梅,虽然它并不是生长在我自己的园地里的花木。

二十六年前,我下放到一个偏远的山区,那时我正值少年,原来的美丽理想一下子遭到破灭,心里头满是迷茫和失落。有一年的冬天,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走到村口边的一条小路上,发现在一株高大的冬青树下有一株梅花,它的干只有小孩的胳膊粗,修长柔细的枝条上还没有长出一片像样的叶子,就像我当时的生活一样寒伧,但就在这样的枝条上,却开着星星点点的腊黄色的花朵,小小的薄薄的五瓣,在风雪中十分精神。在那样苦寒的季节,在那个只有风雪的肆虐的枯寂的山野间,它开得那么精彩,似乎它的生命里有一种等待,一种预示。至于它这预示与等待是什么,我当时是无法深入品味得到的,只是觉得我与这梅花之间似乎存在一种默契和沟通。于是每当严寒的早晨或风雪的黄昏,我总要走到这株腊梅旁,望着雪花纷飞的村口,望着一片白雪的远山。就这样一年一年,它伴着我结束了青少年时期的生活。 

197910月,我接到回城的通知,当时心情很是兴奋,通夜打点行装准备立刻离开这个贫困僻远的山区,就忘了去看一看这株梅花,虽然它当时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回城后最初的几年我忙于“电大”学习和成家,也就没有时间想起它。但随着日子的流逝,我又逐渐怀念起这株梅花和那些在村口守望的日子,而直到思想解放运动的第五个年头,我才终于将它写成一篇题名为《梅》的散文诗,发表在《南昌晚报》上,随后又将当时的那种迷茫和失落陆续写成《种子》、《冀望》等,发表在《星火》上。我想,我是可以向它告别,真正可以将它忘却的了。

前几天翻书,偶然看到一则关于梅花的资料,知道那株梅花便是腊梅,是真正意义上的“梅”,但又是一种普通的平常的梅种,我又忽然牵挂起它,同时明白了人生中有些平常的事物只要与你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你是无法将它忘怀,而且还会愈来愈觉得珍贵的。

 

    

                  ¾¾   

齐凤池  

四月的田野

我看到潮湿的土地上
一朵朵水灵的野菜
开在人们的微笑中
田间地头季节的拐弯处
挖野菜的语言
翻动着四月的田野
野菜生动了一个季节
那年野菜代替了粮食
瘦瘦的篮子开在田野
这坡的篮子喊一声青
那坡的篮子应一声翠
喊的都是孩子的乳名
那年挖野菜的是母亲
田里直不起腰的是母亲
母亲走遍了沟沟坎坎
母亲成了田里的人
如今田野长满故事
水灵的野菜
叠映出母亲挖菜的身影
地头前我跪倒哭声
面对野菜我磕三个头
野菜啊野菜
来世我也化一棵野菜
来世你还是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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