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于“盼”来了2000年的圣诞节。为什么“盼”?因为这是我在加拿大的第一份工作,我对自己能否过适用期没有信心,所以心理压力很大;其次是因为我算过,如果我能干到圣诞节,我就有资格拿EI(社会失业保险)了。
这份工作是我在加拿大的第一次面试得到的,应该说我很幸运。记得那是2000年的7月下旬,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去参加一个面试。面试的前一天,我和太太到现场“踩点”,那是多伦多市中心的一栋绿色的玻璃大楼,楼下有一片不大的草坪,人们或坐或卧,惬意地享受着夏日午后的阳光,加拿大是宁静平和的,加拿大人是幸福安逸的(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Parkdale这个地方,不知道加拿大也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而初来乍到,面临生存压力的我们却无法和他们一样,心存那份闲情逸致,记得当时我对我太太说:“可惜了,第一次就碰上这么好的一次面试机会,浪费了就可惜了。”听我这么说,我太太就赶忙给我打气,鼓励我说:“你还没面试,怎么就觉得自己会浪费面试机会呢?我觉得你行!”
第二天,面试很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首先给我面试的是我未来的Director,一个胖胖的和蔼的白人中年妇女,她几乎没问我什么专业问题,只是聊聊我过去的工作经历,接下来我们发现我们当时还是邻居,她也住多伦多东郊的Scarborough湖滨,和我朋友家不远,我赞扬她家附近的社区很好,环境很漂亮,她听了很高兴。接下来给我面试的是Developer Team Lead,一个亚洲人长相的中年人,身材魁梧,不苟言笑,让我觉得他象韩国人。一上来他就给我一套试题让我做,限时半个小时完成,然后他就出去了,感觉他很忙。半个小时后,他回来了,他很快地浏览了一下我的答卷,然后对我的笔试表示很满意,接下来我们又聊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技术问题…面试结束后,他送我出去来到电梯口,这时候他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跟我说:“你是从大陆来的吧?”我说:“是啊。”他告诉我他是香港来的,并且告诉我他姓曾,曾国藩的“曾”,最后他递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
回家的路上,我心情很舒畅,因为我感觉我得到这份工作的可能性很大,回家后我给曾先生发了封Email,感谢他给我的面试机会,并且就我在面试中的一些疏漏做了些解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漫长的等待,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越等我心里越焦急,越等我越觉得得到那份工作的可能性越小,越来越怀疑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八月初的时候我得到了另外一个工作面试机会,是一家位于Warden Ave 和 14街附近的IT公司,时间是下午两点。面试那天天公不作美,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我大概12:50分左右从Warden地铁站坐上了向北的公交车,车在路上缓缓而行,过了Steeles Ave,司机要求每位乘客再买一张票,因为已经出了市区。
1:45分,车到了14街,我一个人被孤零零地扔在了十字路口,举目四望,荒凉一片,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豪雨滂沱,借着风势,雨水就象横过来一样,泼在我身上,我手里那把小雨伞跟没有一样…那个时候没有什么Google map等网上地图工具,我只凭着一张地图,还有我的代理告诉我的信息,她告诉我:“到了14街往东不远就到了。”可她没有想到,我是坐公交车去面试啊。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东走,走过一片空地,终于看见路边有商业楼了,一看门牌号码,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还差好几百号呢,我冲进楼下的咖啡店给面试的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可能要迟到一会儿,并且确认还有多远。他们告诉我没关系,我需要往东走三四个路口就到了…
出了咖啡店,看见一个南亚人正要开车出去,我赶紧敲他车窗,问他能否顺路捎我一程,他说对不起,他现在有急事,然后摇上了车窗…没有办法,我只好继续往前走,当我最终走到面试的公司的时候,我象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雨水顺着我的西服裤往下滴,不夸张地说,连我的内裤都湿透了…
面试也不顺利,他们需要是做软件技术支持的工程师,要经常去美国出差,而我还没有美国签证。面试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到了家,我太太告诉我代理刚来过电话了,我赶快回电话,我听见代理在电话里兴奋地向我祝贺,说我被第一家面试的公司录取了,听到这个好消息,我简直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半天说不出话…真是否极泰来啊。
8月14日,是我第一天上班的日子,这边的公司和国内不大一样,是不给新人培训的机会的,第一天我就收到了一些Change Requests,比如说有些估算要两天完成,如果我超过了预算,Business Partner不干,干不完,我就只好“白甲板”。他们才不考虑你是否是新人,什么Learning Curves,他们在意的只有他们部门的预算。另外这里用人要比国内狠得多,我们这个小组总共才四个程序员,维护的系统比当时国内需要几十个人的电脑部门来维护的系统都多。
我的Team Lead是个工作狂,上班的时候经常忙得忘了吃饭,忘了喝水,有的时候,我一上班,发现他给我的Email竟然是凌晨2,3点钟发出来的,简直就是工作超人。很多本地人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工作方式让懒散惯了的本地人接受不了。我有时候也被他逼得背后骂娘,但我从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他,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记得有一次他告诉我,他是95年来到的加拿大,当初他给我面试的时候就想起了五年前的自己。
找到了工作,我和太太都很高兴,我们幸福地憧憬着未来,我们想到了买车,想到了买房,想到了上学,想到了出门旅游…可我们就是没有想到要作父母生小孩...记得我的外婆曾经告诉我,每一个小孩都是和父母有前世的缘分,有的是来报恩的,有的是来讨债的…那我们这个小孩急急忙忙地赶来是报恩的?还是讨债的?管他呢!既然你来了,就是前世有缘,我们不能辜负你,我们要把你生下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