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大家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地继续生活。舅妈无聊,老是追问我你们去苏州是睡一间还是两间房间啊,我不耐烦地回答“一间”。只是告诉我那几个死党时,有点小小得意,又带神秘地小声说:“我做过了”那时候还有华亭路呢,是我们几个周末必去报到的场所,我告诉她们后,她们几个几乎不相信地张大嘴巴站华亭路口有几分钟。
然后,和他还是每个礼拜见一两次面,有时候,也乘我室友不在时来我住的地方偷偷约会,通常还买菜煮饭吃呢,像小夫妻一样。慢慢地,室友也开始颇有微辞。(这个我也要说一下,我室友是个孤僻的人,没谈过恋爱,但是那时候跟我很要好,因为大学里我觉得她这人很特别,就主动跟她做了好朋友,一直到后来工作了也住一起。)而且,迪克的工作这时候也有了变化,那个要死不活的印刷公司也干不下去了,本来他哥是正常读大学(美院油画系,好学历,有才之人)把户口调到上海来的,毕业后就帮拍广告的朋友做舞美助理,于是他哥带着他也入了这行。
不了解这行的人,总觉得那个光环很大,广告人哎,又是明星又是导演的。其实,那个活,只要是下面的小喽喽,就不是人干的活,又苦又累。通常拍一条广告要一两天,这一两天里,从演员到导演,到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是不眠不休,累死也要拿火柴棒撑着的。如果出外景,那就更是早上3点起床出门到半夜三点收工回家。迪克开始时,只是做个道具助理。啥是道具师?他指着电视广告里那只扑扑拍着翅膀飞过屏幕的母鸡说,“那就是道具师放的鸡,明白了吗?”
后来,有时候拍啤酒广告,他就要准备那个啤酒瓶上滴滴晶莹剔透的“汗珠”,观众会以为那是水珠,其实是高纯度的甘油,才能结在瓶身上一粒粒地不滑下。
手里稍微有了一点钱(其实没多少钱,一条片子他只能拿几百块,每个月顶多2-3条片子可以拍),他就在我住的地方附近租了一间很小的老式公房,厨房还是在房间外面的,只有卫生间在自家里面,也没有热水没有浴缸不能洗澡。每个月也居然要5-600。不管了,他为了来回方便,而且也不愿意再住着那个很多人混居的地方(具体怎样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在上海很偏远的西北角落里)。于是,我们两个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虽然很破很简陋,但是现在想来,那是我们在一起时最快乐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