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届

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特定的时代,我们并不比别人特殊,只是恰恰是我们这些人赶上了那个岁月,而被冠以“老三届”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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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鹭岛听琴

(2011-06-28 04:04:57) 下一个

平安夜鹭岛听琴

            一直想到厦门去探望一个人,但由于各种原因再三拖延,竟至过了十年之久。趁着2010年还有两周年假,决定厦门一行,并没有特别安排,赶到厦门恰好是圣诞前夜,中午到达,就有人送票,“黄安伦作品专场音乐会”。这是黄安伦在国内的首次个人专场,由厦门爱乐乐团演出。

            早就听过黄安伦的大名,但还真没有欣赏过他的作品,没想到竟在厦门如愿以偿。

            当晚演出的曲目有《金帆号角第四号》、《F大调大提琴协奏曲》、《卖火柴的小女孩》、交响诗《巴颜喀拉》。

            《金帆号角》是写给北京第一零一中学金帆交响乐团的,共有四首。说起“金帆交响乐团”还有个故事,打倒四人帮后,中国越来越呈现对外开放的姿态,来华访问的层面越来越广,有一德国教育代表团访问结束时提出,他们希望能派一个中学的交响乐队来华进行交流访问。这个希望提出后,教育部门那是猫踩电门毛爪啦!北京市文革前也就是景山少年宫有西洋乐器演奏组,哪所中学校有自己的交响乐队啊!可是,泱泱大国的面子是最重要的,于是,中央音乐学院的指挥们全体被紧急行动起来,原指挥系系主任黄飞立,也就是黄安伦的父亲,还有全国一流的指挥家们李德伦、郑小瑛等统统投入组建和训练。结果就不说了,举国体制的能量非它国可比,半年后竟与有着数百年音乐传统的德国孩子们同台献艺。金帆如今也已经很品牌了。

            F大调大提琴协奏曲》是黄安伦特为旅加的大提琴演奏家张力科写的。该作品多次修改,当晚是最后定稿本的首演,而且是由张力科本人演奏。应该说,这个大提琴曲是当晚的重中之重。

            分为三章的乐曲是询问、探索、奋争及辉煌的完美历程。大提琴在主弦的表现上激情、热烈、追求、坚毅而且深沉。琴弓在高音区的跳跃、颤动、在中低音区的连绵、柔韧的倾诉着磨难和抗争、迷惘和凝思、觉醒和升华。

            张力科深深沉醉在演奏中,头略略低垂,身体随弓弦的进退而微微仰俯,几节刚劲而快速的旋律,左手不是在按弦而是在点击;而悠长的段落, 弓弦似乎踏步在漫漫的旅途中,人和琴合成了一体。

            张力科和黄安伦是小学同学,中学又同在中央音院附中,共同经历了文革、一起到部队接受改造、后来又相继出国,历尽坎坷。。。黄安伦很早就说过要为张力科专门谱写一部大提琴曲,半个世纪,这个承诺兑现了。黄安伦将心绪化作一个个音符,张力科则把情感注入琴弦。。。

            听众们深深为这首曲子震撼,长久起立鼓掌,为曲子的成功,为演奏的出色,也为黄张二人的情谊。

            第二天,去参观由于美国间谍卫星拍下令五角大楼惊为导弹发射基地而一举闻名的福建土楼,上车后发现黄安伦和张力科俩位也在。真是无巧不成书,更妙的是,我凝视了张力科一会儿,对他说:“张先生,还记得7x年夏天骑车去勾崖玩的事儿吗?”“勾崖,啊,对,你是?”

            我是谁其实并不重要,而这份机缘巧合令全车人惊叹。

            旅行团的明星当然是黄大师和张大师俩位,中午吃饭时,有人提出让俩位大师讲个故事。黄安伦沉思了片刻,开始道:

            “那是70年代末了,我在石家庄参加排练,一天排练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好在排练场离驻地不远,我和另一个同学决定走回去。刚出了排练场,就听到传来一阵唢呐声,说实话吹的很一般。但什么人这么晚了还在演奏呢?也许是搞音乐的特性,也许是好奇心让我们循着唢呐声而去。等我们看到吹唢呐的人,心里一阵难过。是个盲人,在他身前放着几张奖状样的东西,我们拿起来看,竟是位立过军功的残疾退伍军人。”

            “我对他说,大叔,别吹了,天黑了,没人听了,回家吧。随手将乐团晚上发的夜宵塑料袋里的几块蛋糕放在他手上,盲人连声地说道:‘谢谢好心人,愿你父母安康!你阖家快乐!’”

        “我们走了,没走多远,断断续续的唢呐声又响起来了。到了驻地,我问同伴,今晚上要分你的蛋糕呢吃了。谁想同伴说:‘什么?看你撂下了,我也把我的给他了!’”

        “若干年后,8X年,又去石家庄。在火车站附近,突然又听到唢呐声,我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盲人。赶紧找过去,果然,还是他!只是更显瘦弱苍老,身前的几张纸也已经粘贴的不像个样了。我蹲下,看到他前面的小铁桶里稀稀拉拉的十来个钢蹦和几张毛票,于是掏出50元钱放到桶里。只听那位盲人喃喃道:‘谢谢好心人,愿你父母安康!你阖家快乐!’”

            “我想,这几句话是他背熟了的,见谁都这几句。默默站起身想走,不知哪儿来的念头,我问他:‘你还记得XX年冬天的一个晚上,有人给你一袋蛋糕吗?’盲人答道:‘记得。谢谢好心人,愿你父母安康!你阖家快乐!’我听怎么还是这一套呢。是了,送他东西的人肯定不少,好几年过去了,哪能记得住呢。”

            “我转身要走,没想到,他又说了一句:‘不是一袋,是两袋。’”

            “我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掏出钱包,将里面所有的钱全塞进他的小铁桶。我跟来接我的电视台的人说,你们来拍吧,多感人的素材啊!”

            “第二天,我跟电视台的人赶到车站,转了好几圈,没有看到那个盲人,只见几个穿制服的人走来走去的。我向他们打听那位盲人, 回答是,没有这么个人。从来没有过!”

            故事讲完了。黄安伦沉默了,一桌人都沉默了。

            我的脑海中竟然响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音乐。英国芭蕾舞大师玛克芳婷在听完这部曲子时热泪盈眶连连说“非常、非常、非常好!”安徒生讲的故事也发生在平安夜。

            还有一位一定要提的是被黄安伦称为“大妈”的人,中国第一位女指挥家,郑小瑛。82岁高龄的郑小瑛当晚还在《卖火柴的小女孩》演出中担当朗诵。黄安伦小时候也是皮的可以,在音院附中给老师们起绰号,管李德伦叫“李大爷”,管郑小瑛叫“郑大妈”。在这场演奏会上,黄安伦更是毫无忌惮的“大妈、大妈”的叫着,结束后更是将听众献给他的鲜花转赠给了恩师郑小瑛。       

            演出非常成功,听众们一再鼓掌。为黄安伦的作品,为张力科的演奏,为郑小瑛与黄安伦的师生情谊。

            我也使劲儿地为他们祝贺,并走上前去拥抱了“大妈”郑小瑛,她就是我特意到厦门要拜访的人,家母的发小,一生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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