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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斜阳

(2010-01-18 08:19:35) 下一个
周末下午出门办事,在两件事情之间,突然多出来一些空闲,天气不太冷,我和木耳把车子停在一个小教堂边的停车场,然后绕着教堂散步。下午三点多的光景,教堂里没人,整片空地被秃了叶子的小树林包围着,树林边的草地上象旧疮疤一样残存着几天前的积雪。隔着树林可以看见一幢二层小楼,小楼有一面被很宽敞的阳台环抱着,楼顶有一个四面带窗的小塔顶。我跟木耳说,我喜欢那个房子上的小塔顶,简直跟个瞭望哨一样。接着,又在不远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个还没完工的 tree house。一个木板平台和绕着树干盘旋而上的木梯子已经搭好了,剩下的部分还没有做。想象一下夏天的晚上,爬上悬空的树屋,周围是清香繁密的枝叶,头顶是疏朗的星空,风在林梢虫儿在叫,真是让人三九严寒盼酷暑。

那时候,斜阳一点一点从秃树枝子的缝隙之间泄漏下来,雪地上点点反射着散漫的亮光,离黄昏还远,但是暮色好像就在指尖。风清冽而柔和地扑在脸上,带着冬天特有的气味。那是一种什么气味?雪的气味?干草的气味?远方湖水的气味?还是潮湿的大地的气味?好像记忆中有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闻到过那种气味,它给记忆打开一个缝隙,随后就又关上了那扇门。

我好像又走在十几岁时放学回家的路上,无忧无愁地,一路看见骑车的人,拥挤的公车,路边卖菜的小摊贩,烤大饼的平底大铁锅。人们在议论菜价和天气,担心也许要降温或者下雪,因为空气里已经传来一些温吞吞的暧昧的气息。然后,我在人流里突然看见我的语文老师,他低垂着头,一边走路一边沉思,穿着一件蓝色的中山装,头上戴着一顶发白的旧帽子。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对,大概就是那种时候,我也闻到过同样的气味,冬天的气味,冷的清爽的却是温暖安恬的气味。再往下走,天就一点一点暗下来了,接近家门的时候,就看得见橘色的灯光闻得到炒菜的油烟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怎么这些就都变成记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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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娅米 回复 悄悄话 陈默:我们对过去的记忆,真的都变成一幅幅画面了。
陈默 回复 悄悄话 写得真好,最后一段我觉得像画面一样 - 这就是栩栩如生吧。
娅米 回复 悄悄话 海上云:就是要有像你那么敏锐的感觉才能写好诗。
海上云 回复 悄悄话 昨天在外跑步,闻到炊烟的味道。但是,和小时候的炊烟味不同。 松树、稻草、棉花杆、油菜杆,每种的味道是不同的。描述不清,只有闻到才能分辩。
娅米 回复 悄悄话 一果儿:我也怅然!

彭发朦:如果忘记了,反而比较容易高兴。
彭发朦 回复 悄悄话 应该高兴,还能记得。有时想,啥也记不得了,会是啥样子?
一果儿 回复 悄悄话 读过,怅然。
娅米 回复 悄悄话 微笑:如果你知道我说的这些,你也一定在某些时候跟我一样想家想回到过去。那些逝去的平常生活,它们原来是那么珍贵!
拈花微笑 回复 悄悄话 细腻,熟悉而美好。。。我知道你说的那些冬天的气味,那些梦幻的气味,那些逝去的气味
娅米 回复 悄悄话 过耳:写东西真的要做到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才容易出真情。所以首先必须忠于自己,把读者忘掉。
过耳风 回复 悄悄话 气味这个东西真是神秘,我坚信人在幼年时候是一个万能收录机,除了影像,还收录一切声音和气味,这些东西加起来,就构成了人的故乡,后来的乡愁,都是对这些历史记录的回忆,而且很可能这种收录在人出生之前就存在了,还很可能遗留在基因里,就是说,我们一出生身上就拥有了祖先的收录。人类自身有那么多秘密,可惜科学家们都不愿意去解锁

题外话:俺觉得你的这种小感慨更适合收到希望康复中心,往往“正经”写出来的东西,经过了或多或少的格式化,多多少少会淡化那些最直接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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