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穴盘云雾
俯瞰阡陌路
人来人又去
云散云生处
清晨,山谷里依然浓雾弥漫,看不见山腰上的人家,更看不见山脚下的城市。远处,喜马拉雅山脉上的积雪还依稀可见,几抹白云浮在山峰间。
我们驱车下山,去登虎穴寺的始发点。
小车在雾中穿梭,有时真像从云里下来的。山路狭窄,崎岖,不少坑坑洼洼,也就催我们醒着。
道旁,有些人家已经醒来。时见院子支着一只大铁笼,笼里串出火苗来。导游说,这是他们的传统,他们在和天上的佛或菩萨对话。我说,就像我们汉人烧香。他说,对。
后来,我在帕罗的大街上挨个店淘东西时,有意观察了一下,真的没有见到我们的香。
始发点,在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一路过来,就见大大小小的马队也向那里走去,有的,三三两两,有的,则是十几匹的马群。赶马的人,有男有女,山里人的模样,半睡半醒地吆喝着。
导游说,上山的路大约有七公里,几乎一直向上,并不好走,你们可以一步一步爬山,也可以骑马上到半山,再爬山。
我们俩几乎没有商量,就决定骑马上山。一来,这几天东奔西跑,田间徒步几次,早已筋疲力尽了。二来,这次是真的骑马,野外骑马,而且登山,而不是在圈起来的马场来兜圈。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体验。我们当下决定,一人一马一马夫,算是加了保险。
刚刚骑上马,颇不知道坐哪里好,想着坐马鞍的中间,但又总觉得坐不对。我索性用脚取平衡,两脚蹬紧,略外撇,果然就平衡了。大约又骑了二十几分钟,屁股好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我就松弛了下来,两条腿轻轻地贴在马肚上。
山道太差,以致于我认为的有意而为。苦其心志,方能成正果,这已经不能用坑坑洼洼来描述了,大大小小的树根纵横起伏,我时常担心马会不会打瞌睡,一下子被绊倒。
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马挺聪明,总能找出最不费力的路径,也会偷懒,转过一个山弯,就停下来休息。马夫得不断催促它们,但也和我说,这马也得透一口气。其实,得稍作停息的,不仅是马匹,有的马夫也渐渐喘气了粗气,但他们还是有说有笑。倒是那些一开始大步流星的人,渐渐失去了冲劲,不断有人坐下来休息。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一处开阔地,有一个大水槽在路边,马儿就走过去喝水。
几分钟后,我们又出发。刚刚离开一小段路,就听见马鸣,我的马也频频回头,害得马夫总要推他的头向前。
过来一小会儿,又有三匹马冲了上来。一下子,就跑到了我们前面。我的马也叫了一声,也往前快跑了几步,和其中的一匹马交头蹭了起来。前面的一个年轻女马夫骂道,你俩到真是好朋友啊。
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我问马夫,现在是多高了,他说,二千七八之间。这吓了我一跳,我竟然还没有一点气喘。环顾四周,徒步爬山还在云下边尼。
下马点,应该在二千八九之间。这里往前面转过一个小弯,就可以看到三千一百二十米的虎穴寺了。
小弯的尽头是一个咖啡店。店里店外坐这不少人,看来真有起早的。咖啡店外,是一个不小的木瞭望台,虎穴寺,小小的,在云雾里。在陡峭的绝壁上,卧着。
最后的三百米高度,其实是两公里。我停下来了好几次,汗不由自主地流,气也不太够。可能是在瞭望台上到处找角度拍照弄累了。
到达虎穴寺的最后一段路是一个大V型。先到那个最佳摄像位置,我们照了几张人生照片。等着拍照的时候,正在拍照的漂亮姑娘竟然哭出了眼泪,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从十岁开始,到达这里,就是我的梦想。从这里一路向下,很快就来到一座木桥上。桥下溪流潺急,一旁的山崖极其陡峭,如刀切。一股清流从几十米高处如涟而下。
过了桥,又是三层高耸的石街。
爬到寺院的门下,我已经软了。
进入寺内,我们如常去掉了鞋子。随着导游,上上下下游览各个大小殿。这里是有三个大殿,最大的一个,供奉着莲花生大师。殿里正逢法事,诵经声和着磬音不断,我也找一个角落,坐在几个非常年轻的和尚旁边,膜拜祈祷了一下。
坦率地说,不丹是唯一一个让我看到虔诚的国度。七大洲五大洋,七十余国,大大小小的寺庙,教堂,神社,我看多了或真或假的忏悔,但真正的信仰,还是第一次见到。人到一定年龄,嘴可以说假话,但人的眼神和表情,尤其人的脸,是很难说假话的。
还有一个殿供着未来佛。我也是很庸俗的人,也想未来越来越好。
导游说,我们的佛很多,你恐怕记不得。我说,我这次记得东西南北四个佛,就行了。尤其北佛,是管财富的。
快结束的时候,他问我,你想看虎穴吗?
我说,你说真的有虎穴吗?
他说,当然。你转过这个角落,从那个破烂的石梯上去。
那是一个不大的石洞,但深不见底,据说当年真的有一只老虎。我相信。
从寺中出来,已近中午时分。虎穴寺的白墙红瓦上披上了一层阳光,甚至有一些光晕。
沿路返回,不断有大口喘气的人,柱着爬山棍在半途休息。
时而有人问导游,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看见虎穴寺。
他总是回答,快了,再坚持一下。
下山了,我们互相祝贺着,又坚持了一下,又一个人生清单上的愿望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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