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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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俄罗斯人酗酒的问题确实比较严重。
最近美国出版的《克林顿录音带》一书，曾经对前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热爱伏特加的程度进行过描述，说得是叶老哥访问美国的时候，曾经晚上喝高了，穿着内裤，站在街头截停的士，去买皮萨饼吃。
而大力鼓吹要全民戒酒的新总统梅德韦杰夫，自己又不能身体力行，去开个G-8会议，不能谨守“多挟菜，少喝酒”的原则，一不小心，还是喝高了。
图一 倡导全民禁酒的俄罗斯总统自己喝高了
似乎普京没有太多酒醉的传闻，虽然youtube上有一段据说是他喝高了之后发表讲话的片段，里面普京说话有些词不达意，不过据俄罗斯人讲，普京是不沾酒的（就是不酗酒吧），这也是当年当了总统的一个原因。
有一句西方谚语，在盲人村里，独眼龙就称王了。那么在全民皆醉的国家，不喝酒那主自然是理所当然的应该当头。普京出名的是他会打功夫，是圣彼得堡有名的柔道高手。所以由他来推动禁酒，好歹可以做到身体力行。
现在俄罗斯人对当年的戈尔巴乔夫颇为不齿，但大家都肯定戈老哥在1985年推行的短暂禁酒运动，还是有短期的成效，使俄罗斯人的平均寿命在那一年回升了2岁。不过这个运动没法持续下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当政府本身很大财政收入，就是来源于卖酒。
另一个原因就是俄罗斯人喝酒的传统比较长，加上居住的地方苦寒，没有酒喝受不了。大概在公元10世纪开始，烈酒文化就成了俄罗斯社会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1500年代开始，差不多是村村有酒厂，寨寨大狂欢，政府鼓励大家狂饮，正好收税收到手软，到了19世纪时候，政府财政收入的33%是来自于卖酒收入。
其实这个世界上许多国家的人们都爱喝酒，不过与俄罗斯不同，其他国家的大量酒消费，是向酒精度数比较低的啤酒和葡萄酒倾斜，而俄罗斯90%的饮酒是酒精程度高的烈酒。因此当俄罗斯政府高官们，听到2009年，俄罗斯人均饮酒量是18公升酒精，大家就全都傻眼了。
对政府来说，对伏特加真是爱恨交加。爱，是因为大家喝得多，烈酒收入真是太肥了。恨，是因为酗酒带来的社会代价太大了。
俄罗斯人的饮酒量，比健康身体（大概是7公升酒精一年）所能承受的标准量，要多2.5倍。因此俄罗斯每年因为喝酒而喝死的大概是40万人。男人中死亡的30%是喝死的，女人好一点，只有17%。
如果按照俄罗斯传统的标准，就是伏特加的酒精含量是40%，而以标准的一公升一瓶伏特加来计算，那么18公升酒精，就是俄罗斯人平均每人一年要喝45瓶伏特加，就是差不多每星期1瓶了。
当然爱喝伏特加也不只是俄罗斯人的独爱，俺们有一个名词叫着“伏特加地带（Vodka Belt）”，指的是爱喝伏特加的东欧和北欧地带，除了俄罗斯，还包括乌克兰、白俄罗斯、波兰、拉脱维亚、立陶宛、爱沙尼亚、芬兰、瑞典、冰岛和挪威。其他国家的人，通常不是像这些地方的人们那样，大杯子狂饮，而是把伏特加作为调酒，来配置鸡尾酒。
图二 狂饮吧，生命短促啊！俄罗斯退伍军人在红场上庆祝伞兵节
因此当北欧几个国家，决定限制烈酒消费时候，采取的办法，就是加税，把每瓶酒的价格给你加上去。这一招果然把这些国家的消耗量给降了下来。
不过在政府不够清廉的地方，光靠禁酒，通常是行不通的。因为你政府一禁酒，人家黑市就起来了，黑社会在高额利润的支持下，很快就会买通执法人员和政府官员，还因为争抢地盘而大打出手，反而导致社会治安恶化。当年美国1920年的禁酒令，就完全没有起作用，还导致了黑手党的兴起。
俄罗斯在1960年代的时候，因为政府大量增加了酒的产量，导致了酒价的降低，人们开始不光是节假日开喝，而是连工作日，甚至在上班的时候，也手端一壶酒，脚踏两只船。从1990年以来，俄罗斯的食品价格可是翻了几倍了，可是伏特加还是比较便宜，大概就是一瓶伏特加，和2罐啤酒，或者2升牛奶的价钱差不多。
当俄罗斯政府将伏特加的消费税提高，希望靠提高价格来限制酗酒，人家黑市马上就兴起来了，加上俄罗斯政府官员的腐败非常厉害，所以搞到现在俄罗斯三分之二的烈酒都是非法酿造和销售，醉鬼们买的时候，连消费税都不用交，你政府提税自然就没有鸟用了。
除了饮用私酿酒之外，俄罗斯人还喝“多功能液体”，主要是香水和窗户玻璃清洁水，占了喝酒的很大比例。结果是每年俄罗斯都有几万人死于酒精中毒，而比俄罗斯人口多一倍的美国，只有几百人而已。
那么为啥俄罗斯的民族性格里，有这样一种毁灭性的饮酒文化？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19和20世纪的岁月里，俄罗斯经历了波澜壮阔的社会大动荡，导致人命如蝼蚁，生命苦短的悲剧性民族性格。俺们凡是读过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读过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听过歌曲“三套车”，都可以体会到俄罗斯民族那种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忧郁。那超过一百年的动荡，从废除农奴制、沙俄帝国扩张、十月革命、内战、卫国战争、斯大林清洗，到后来的休克疗法下的经济崩溃，都带来了生命的大批毁灭，都令人们对他人、对自己、对社会、对民族和对国家，都带有一种悲观和绝望的情怀，因此饮酒到死，成了一个自我毁灭的潜意识倾向，令许多俄罗斯人把饮酒，作为自杀的一个最佳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