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和表姐夫刚刚从北京飞来,参加他们女儿的多伦多大学MBA专业毕业典礼。
昨天晚上请他们全家吃饭时,表姐一脸神秘地对我说,这次来她给我带来一瓶五粮液和一样好吃的东西,并让我猜,我当时就兴奋地嚷道“灌肠”。是的,真让我表姐说对了,对我来说,我虽好酒,但跟北京东四隆福寺旁丰年灌肠店的“炒灌肠”相比,五粮液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印象里在我很小的时候,表姐最喜欢带着我出去,甚至在跟表姐夫拍拖时,也带我同行,我跟着他们俩可是吃了很多北京的美食。记得有次他们带我去吃西餐,幼小的我的肠胃哪里伺候得起奶油的味道,当时就抗议起来。慌得我的表姐和表姐夫连西餐也没有吃完就匆忙带着肚子痛的我回家,一路上都是表姐夫背着我。到家后去了一次厕所,我又活蹦乱跳起来, 惹得原本紧张的全家哄堂大笑。
我最喜欢的北京小吃,当数东四丰年灌肠店的“炒灌肠”.
当时在北京的居所跟丰年灌肠店就隔着一条东四西大街,每天我最喜欢站在屋外阳台上,遥望进进出出灌肠店的人流,心中那个羡慕啊.每当家人特许我去吃'炒灌肠'时,那叫个高兴,立马下楼,撒丫子过马路,直奔小胡同口.
胡同窄小,也就容纳2人并肩而行,路面是铺着石头的土路,两边是民居的房门和屋墙.七扭八拐,出了胡同,转身就到了丰年灌肠店的门口.
店面不大,也就20,30个平方米,只卖'炒灌肠'.
灌肠不是荤菜,而且跟肉一点也沾不到边。灌肠的主要原料就是淀粉,和好淀粉团成长面包形,再上笼屉蒸熟,此时灌肠颜色变为带着光泽半透明的深黑色。放置一凉爽的地方直至变硬变凉,就可开始制作‘炒灌肠’了。
宽大的刀片在厨师的手中上下翻飞,不一会一块长面包形的灌肠就被切成了片片薄片。技巧就在这里,既不能太薄,否则煎出来的效果就不嫩;也不能太厚,否则就不容易煎熟,口感也不好。
好了,可以开火了。
硕大的一个平底铁锅,象极了上海小吃店制作生煎馒头的大平铁锅,放些许菜油,待油热时,将先前切好的片片灌肠倒入,用锅铲将每一片灌肠都贴向锅底的浅油,并不时将一面已经煎好的灌肠翻过来续煎另一面.火候将至时,大厨师手中的一瓢凉水均匀洒向锅内热气腾腾的灌肠,另一只手忙用硕大的锅盖将铁锅盖好,耳边刚听到冷水遇到热油时发出的兹兹声,瞬间便被锅盖捂成了闷响。
每到这个环节,站在窗口观看的我就开始口舌生津, 因为我知道马上就可以吃了。
去火,掀盖,一股炸香随着雾气扑面而来。
厨师用锅铲将一片片刚刚煎好的灌肠装碟,摆放在窗口的台子上,灌肠的表面因油水煎过,蓬松发白,脆而不焦,并相互粘连在一起,没有被油煎过的地方还是带有光泽的半透明的黑色.我忙取一碟,窗口的台面上,立着一个深色的坛子,里面盛放着用捣碎的蒜泥和着盐和清水的蒜汁,用坛子里一根长柄的勺子取些蒜汁,均匀地浇在仍然吱吱作响的片片灌肠上,于是又是一阵欢唱。
用筷子夹起一片灌肠,蘸些盘子里的蒜汁,赶忙送到嘴里,一口咬下去,煎得很到位的灌肠外脆里嫩,格外爽口,于是炸香混着蒜汁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口腔。
......
以后我每次到北京, 必去东四隆福寺旁的丰年灌肠店.
曾数次兴奋地带初次赴京的同学好友和同事们品尝, 每每遭遇的都是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不管不顾地大快朵颐,吃完后抹嘴晃头的满足样.
是他们不懂品尝, 还是我言过其实?
我想,这该是文化背景和成长经历的原因吧.
就如朗读'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诗句时,从中我能看到宽广空旷,人迹稀少的画面; 也能品位到那清高孤寂的心态和顽强生命的呐喊.
你, 又能从中参悟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