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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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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谬误

 (2013-11-03 17:24:48)下一个

马克思·舒尔曼

我是个头脑冷静,很讲逻辑的人。敏感、慎重、聪明、深刻、机智——所有这些特点我都具备。我的大脑像发电机一样发达,像化学家使用的天平一样精确,像手术刀一样犀利——要知道,我还只有十八岁呀。年纪这么轻而智力又如此非凡的人并不常有。就拿在明尼苏达大学跟我同住一个房间的皮蒂•伯奇来说吧,尼苏达大学读书时他和我同住一室,有着相间的年龄、相似的经历,不同的是他笨得像头驴。他是个挺漂亮的小伙子,但除此之外就一无所长了。他情绪多变,容易受别人影响,最糟的是他喜欢赶时髦。对于赶时髦,我认为是最不理智的行为。每有什么新的潮流,就卷入其中不能自拔,身不由己地做着种种蠢事,原因却只是别人都在那么做。在我看来,这简直是愚蠢透顶。但皮蒂却不这么看。
一天下午我看见皮蒂躺在床上,脸上显露出一种痛苦不堪的表情患了阑尾炎。"躺着别动,"我说,"别吃泻药。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浣熊,”他咕哝着说。
"浣熊?"我停住身问道。
"我想要一件浣熊皮大衣,"他哭着嚷道。
我明白了,他并非身体不适,而是精神不爽。"你要浣熊皮大衣干什么?"
"我早该想到,"他哭叫着,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早该想到等到重新流行查尔斯登舞时,又会时兴穿浣熊皮大衣了。我真是个傻瓜,把钱全花在买课本上了,现在可好,买不起浣熊皮大衣了。"
"你的意思是,"我面带疑色地问他,"人们真的又开始穿浣熊皮大衣了?"
"校园里的大人物没哪个不穿的。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图书馆? " 我说了一个校园里的大人物不常去的地方。
他从床上跳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我一定要搞到一件皮大衣,"他激动地说,"一定要!"
"怎么啦,皮蒂,你要想想清楚,熊皮大衣很不卫生,容易掉毛,气味也难闻,笨重又难看,而且……"
"你懂什么,"他不耐烦地打断我,"这就叫时髦,你难道不赶时髦吗?"
"不想。"我实话实说。
"好吧,可是我想。"他郑重地说,"只要能弄到一件棕熊皮大衣,要什么我都给,给什么都行。"我那精密仪器一般的大脑立即高速有效地运转起来。我一边仔细地审视着他一边问:"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他回答得很干脆。大学时就有过一件。现在它就放在我家阁楼上的箱子里,而皮蒂恰好也有我想要的东西。尽管他还没有完全拥有那件东西,但他至少有权代先得到。我指的是他的女朋友波利·埃斯皮。
我对波利·埃斯皮心怡已久。要特别表明一下的是,我想得到这个妙龄女子并非受感情的驱使。她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女孩,但我是个理智高于情感的人。我是经过再三权衡,完全出于理智的原因才想要得到波利的。
我那时是法学院一年级的学生,再过几年就要挂牌当律师了。我很清楚那一个好妻子对一个好妻子对一个律师的前途的重要性,我发现事业有成的律师几乎无一例外,都娶了美丽、文雅、聪慧的女子。除了一点以外,这些特质波利都有。
她很漂亮。虽然没有封面女郎那么好的身材,但我确信时间会弥补这点缺憾的,她已经很不错了。
她很文雅。我说的文雅,是指有气质。她举止端庄、落落大方,显然有良好的教养。她吃东西的时候动作很优雅。我看到过她在"校园舒适之角"吃那里的特色点心——一份三明治,里面夹着几片汁水淋淋的炖肉和碎果仁,还有一杯泡菜——她的手指甚至都没被沾湿。
她并不聪明,实际上与聪明正相反。但我认为在我的指导下,她会很快变得聪明起来的。不管怎样,这是值得一试的。毕竟,把一个漂亮却愚笨的女孩变聪明要比把一个丑陋而聪明的女孩变漂亮容易一些。
"皮蒂,"我问,"你在和波利·埃斯皮恋爱吗?"
"我觉得她挺招人喜欢的,"他答道,"但不知道这能不能叫恋爱。问这个干嘛?"
"你同她有过什么正式的约定吗?我是说你们是不是有固定的交往什么的?"我问。
"没有,我们经常见面,但我们俩也会各自同其他人约会。怎么了?"
"还有没有其他令她特别喜欢的人?"我又问。
"我没听说过有,到底怎么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换句话说,如果你不追她,任何人都可以追了,对吗?"
"我想是的,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若无其事地说。然后我从衣橱里取出手提箱。
"你去哪?"皮带问。
"回家过周末。"我往箱子里塞了些衣物。
"听我说,"他急切地抓住我的胳膊说,"你回家后,能不能从你父亲那儿弄点钱借给我买深熊皮大衣?"
"说不定我能让你更满意呢。"我神秘地眨了眨眼说,然后关上箱子走了。
"来看看吧。"星期一早上,我一回到宿舍就喊皮蒂。我猛地把箱子打开,露出那件又肥又大、毛茸茸且散发着怪味的东西--我父亲1925年在斯图茨比尔凯特汽车里穿过的烷能皮大衣。
"太好了!"皮蒂一脸虔诚地说。
他把手伸进烷熊次大衣里,接着把脸也理了进去。"太好了!"他重复说了有十几二十次。
"喜欢吗?"我问。
"哇,大喜欢了。"他叫着,怀里紧紧抱着那满是油腻的毛皮。接着眼里露出一丝精明的神色,"你想拿它换什么?"
"你的女朋友。"我说。
"波利?"他吃了一惊,喃喃地问,"你要波利?"
"对"
"想都别想。"他把大衣扔在一边,显得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耸了耸肩:"那好吧。你想不想赶时髦那是你的事。"
我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假装看书,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皮蒂。他神色不安。先是像个面包店前的流浪儿一样看着那件大农,馋涎欲滴。接着转过头去,咬紧牙关坚持着。过了一会儿他又回头看那件大衣,神情更加渴望。然后他再一次转过头去,却不如先前那么坚决了。皮蒂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回头,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意志越来越不坚定,最后,他不再转过头去,站在那儿贪婪地盯着那件大衣。
"好像我并没有同波利在谈恋爱,"他含糊地说,"也没有经常约会什么的。"
"你说得对。"我小声说。
"波利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我对波利来说又算什么呢?"
"根本不算什么。"我说。
"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偶尔谈笑而已,就这么简单。"
"试试这大衣吧。"我说。
他穿上了大衣。衣领埋住了他的耳朵,下摆一直垂到脚跟。他看起来活像一具烷熊尸体。"挺合身的。"他高兴地说。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以成交了吗?"我问,向他伸出手。
他立刻接受了。"成交。"他说,跟我握了握手。
第二天俄上,我与波利第一次约会了。这有点像我的一次考察。我想弄清要花多大的功夫才能使她开窍,达到我所要求的水准。我首先带她去吃晚饭。"哈,这顿饭可真够味。"离开餐馆时她说。接着我带她去看电影。离开电影院时她说:"哇,这片子真好看。"然后我送她回家。在道别时她说:"哇,玩得真痛快。"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房间。我低估了这项任务的繁重程度。这个姑娘的无知让人吃惊。光给她增加知识是不够的,首先得教会她思考。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一开始,我真想把她退还给皮蒂。但一想到她那迷人的身材,她进屋时的姿态,她拿刀叉的姿势,我还是决定努力去改变她。
像我做其他的事情时一样,我开始按计划行事。我给她上起了逻辑课。我是学法律的,好在学逻辑学,所以要教什么我熟悉得很。等到第二次约会去接她对,我对她说:"波利,今晚咱俩到'情人坡'去聊聊天吧。"
"啊,太好了。"她回答道。对这个姑娘我还要补充一点,很难找到像她这么随和的人。
我们去了"情人坡",这是校园里的幽会场所。我们坐在一棵老橡树下,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哪些什么呢?"她问。
"逻辑学。"
她想了一会儿,决定接受,便说:"好极了。"
"逻辑学,"我清了清嗓子,"是思维的科学。在我们能正确地思维之前,必须先学会识别逻辑方面的常见谬误。我们今晚就从这里开始。"
"哇!"她叫了起来,高兴地拍着手。
我打了一个寒噤,但还是鼓起勇气讲了下去:"首先我们来研究一下叫做绝对化论断的谬误。"
"好啊!"她眨了眨眼,等我往下说。
"绝对化论断是指根据无任何条件限制的一般情况推出的论断。譬如说,运动是有益的,因此人人都要运动。"
"不错,"波利认真地说、"运动是非常有益的,它能增强体质,好处可多了!"
"波利,"我温和地说,"这个论点是个谬误。运动有益是一种无条件限制的一般情况。比方说,对于有心脏病的人来说,运动则有害无益,对不少人医生是不准他们运动的。你必须给这种通则加以条件限制。你应该说,一般来说运动是有益的,或者说,对大多数人是有益的。否则就是犯了绝对化论断的错误,懂吗?"
"不懂,"她坦率地说,"不过很有意思,接着讲吧!"
"你最好别拉我的袖子,"我对她说。等她松了手,我继续讲;"下面我们讲一种被称为草率结论的谬误。仔细听着;你不会讲法语,我也不会讲法语,皮蒂也不会讲法语,由此我就断定在明尼苏达大学谁也不会讲法语。"
"真的? "真的?"波利好奇地问道、"没一个人会讲吗?"
我压住火气。"波利,这是一种谬误.这是一种草率的归纳。例证太少了,不足以使这种归纳成立?"
"你还知道其他的谬误吗?"她屏住气说,"这可比跳舞还要有意思!"
我极力驱散自己绝望的情绪。我真拿这姑娘没办法,毫无办法。可是,如果我不坚持下去,我将一事无成。因此、我继续讲下去。
现在听我讲讲叫做'主观判断因果联系'的谬误。听着:我们出去野餐不要带比尔。每次一带他出去,天就下雨。"
"我就知道有这样的人,"她感叹地说,"我们家乡有一个女孩,名叫尤拉·别克。从没有不灵验的,无论哪次我们带她去野餐……"
"波利,"我严厉地说,"这是一种谬误。下雨并不是尤拉·别克造成的,那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责怪尤拉·别克,你就是犯了'主观判断因果联系'的错误。"
"我再也不说她了,"她懊悔地保证说,"你生我的气了吗?"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波利,我没生气。"
"那么,再给我讲些谬误吧!"
"好,我们来看看'自相矛盾的前提'吧。"
"好的,好的。"她叽叽喳喳地叫着,眼里闪着快乐的光芒。
我皱了皱眉,还是讲了下去。"这里有一个'自相矛盾的前提'的例子:如果上帝是万能的,他能造得出一块重得连他自己也搬不动的大石头吗?"
"当然能。"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但是如果他能做任何事情,那他就该能搬得动那块石头呀。"我又向她说明。
"说的也是!"她思索着说,"那么,我想他造不出那样的石头。"
"但他是万能的呀。"我再一次提醒她。
她用手挠着她那漂亮却空洞的脑袋。承认道:"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你当然会弄糊涂了。因为要是一种论点的各个前提是相互矛盾的,这种论点就不能成立。如果有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就不可能有一种不可移动的物体;如果有一种不可移动的物体,就不可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明白了吗?"
"给我多讲些这类新奇的事情吧。"她渴求地说。
我看了看表,说:"我想今晚就到这儿吧。我现在该送你回去了。回去后你把所学的东西复习一遍,我们明天晚上再上另一课吧。"
我把她送回了女生宿舍,在那里她向我保证说她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晚上。我闷闷不乐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皮蒂正在床上睡觉,鼾声如雷。那件烷熊皮大衣像一头毛茸茸的野兽趴在他的脚边。有那么一阵我真想把他叫醒,告诉他可以重新拥有他的女朋友。看来我的计划要落空了,这姑娘完全不是学逻辑学的料。
但是我又一想,既然已经花费了一个晚上,不妨再花一个晚上的时间看看。无知道呢。说不定她心灵深处的死火山口里的什么地方,还有余烬在暗自燃烧。也许我会有办法把这些暗火扇成熊熊烈焰。我承认成功的希望不大,但还是决定再试一试。
第二天晚上坐在那棵橡树下,我说:"今晚我们要谈的第一种谬误叫做'以情动人'。"
她高兴得发抖。
"注意听,"我说。"有个人去求职,当老板问他具备什么资格时,他回答说他家里有妻子和六个孩子。妻子是个残废人,孩子们没有吃的,身无衣、脚无鞋、睡无床,没有煤生火,而冬天马上就要来临。"
两行泪水顺着波利那粉红的脸颊滚了下来。"啊,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抽泣着说。
"是的,是很可怕,"我表示同意,"但这毫无说服力。那人根本没有回答老板关于任职资格的提问,却祈求老板的同情。他犯了'以情动人'的错误。明白了吗!"
我把手帕递给她,在她擦眼泪时,我极刀忍住不冲她发火。"下面,"我小心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我们要讨论'错误类比'。听听这个例子:学生考试时应该可以看课本。总之,外科医生在做手术时可以看X光片,律师在审案时可以看辩护本,本匠在造房子时可以看蓝图,为什么学生在考试时不能看课本呢?"
"这个,"她满怀激情地说,"可是我多年以来听到的最棒的主意。"
"波利,"我生气地说,"这种论辩是完全错误的。医生、律师和木匠并不是以参加考试的方式去测验他们学到了什么。学生们才是这样。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我们不能把不同的情况进行类比。"
"我还是觉得这主意挺好?"波利说。
"见鬼!"我嚼咕着,但还是坚持往下讲,"接下来我们说说'与事实相反的假设吧。"
"听起来不错。"波利回应着。
"你听着,如果居里夫人当初没有偶然地把一张底片放在装有一块沥青铀矿石的抽屉里,也许今天镭就不为世人所知了。"
"就是,就是,"波利点着头,"你看过那部电影吗?哇,太好看了。沃尔特·皮金演得太精彩了,我是说我已经完全被他迷住了。"
"要是你能暂时忘记皮金先生,"我冷冰冰地说,"我想告诉你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也许居里夫人在那以后会发现镭的,也许别人会发现,还有很多其他的可能性,根据一个不真实的假设,我们不可能得出任何可靠的结论。"
"人们真该多给沃尔特·皮金拍些照片,"波利说,"我几乎再没见过他的样子了。"
我决定再试一次,最后一次。一个人的忍耐力毕竟是有限的。我说:"下一个谬误叫做'井里投毒'。"
"多聪明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有两个人正在辩论。第一个人站起来说:'我的对手是个臭名昭著的骗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波利,现在你想想看。仔细想一想,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她紧锁眉头,精神很集中,而我凝神地看着她。突然,她眼中闪现出一道智慧的光芒——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不公平,"她气愤地说,"一点都不公平。如果第一个人不等第二个人开口说话就叫他骗子,那么第二个人哪还有机会说什么呢?"
"对!"我高兴地喊道,"百分之百的对。是不公平。第一个人还不等别人喝到井水就向井里投了毒。他还不等他的对手开口就已经伤害了他。……波利,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高兴得脸都红了。
"你看,亲爱的,这些问题并不深奥,只要你集中精力就行,思考一分析一判断。来,我们把所学的所有内容再复习一次吧。"
"开始吧."她说着,轻快地把手一挥。
看来波利并不那么傻,我更有信心了。我把对她讲过的一切,长时间地、耐心地帮她从头至尾复习了一遍。我一个一个地举出例子,点评错误,不停地强调各种概念。我就像是在挖掘一条隧道,开始只有劳累、汗水和黑暗,不知道何时见到光亮,甚至不知道能否见到光亮。但我坚持了下去。我这么又凿、又掘、又削,终于有了报偿。看到了一丝光亮。这道光亮越来越强大,终于阳光完全贯入,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我用心良苦地花了五个晚上的时间,但总算是值得的。我把波利变成了一个逻辑学家,我教会了她去思考。我的任务完成了,她终于配得上我了。她会成为我称心如意的妻子,成为我众多家华公寓里当之无愧的女主人,还将成为我那些有教养的孩子们称职的母亲。
不要以为我与这位姑娘之间没有爱情,恰恰相反,正如皮格马利翁珍爱他自己塑造的完美的少女像一样,我也非常爱我的波利。我院定下次会面时立即同她分拿自己的感情。是时候了,应该把我们的关系由学术讨论转向罗曼蒂克了。
"波利,"当我们又挨坐在那棵检树下时,我说,"今晚我们不再讨论谬误了"
"哦?咦!"她失望地叹息。
"亲爱的,"我友好地赐给她一个微笑,"我们已经一起过了五个晚上,我们相处得很好。显然我们很相配。"
"草率结论,"波利伶俐地说。
"什么——?"我问道。
"草率结论,"她重复了一遍,"只凭我们仅有的五次约会你怎么能断定我们很相配呢?"
我呵呵地笑了,觉得挺有意思。这可爱的小朋友学习真不错。"亲爱的,"我耐心地拍着她的手说,"五次约会已经不少了,毕竟你不必把整个蛋糕吃完才知道它的好味道。"
"'错误类比',"波利机敏地说,"我可不是蛋糕,我是个女孩。"我轻声地笑了,但不觉得那么有意思了。这可爱的小朋友功课学得未免太好了吧。我决定换个方式。显然,最好的办法就是简单明了但又热烈直接地向她表示爱。我停顿了一下,在我足够聪明的大脑中挑选着合适的词语。然后我才开始说:
"波利,我爱你。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是月亮,是星星,是宇宙中的星座。我亲爱的,请你说愿意永远和我相伴吧。如果你不愿意,我的生活就失去意义了。我将会毫无活力,茶饭不思,到处游荡,成为一个步履慵懒、双目失神的躯壳。"
我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心想这次肯定会感动她了。
"'以情动人'。"波利说。
我有点咬牙切齿了。我不是皮格马利翁,我是弗兰肯斯坦,被自己所创造的怪物扼住了喉咙。我忙乱地力图驱逐涌上心头的阵阵恐慌。无论怎样,我也要保持冷静。
"好了,波利,"我强装着笑脸说," "说得很对。"她有力地点了点头,说道。
"可是波利,这一切是谁教给你的?"
"你教的"
"就是呀,那你不是得感谢我吗,亲爱的?要是没有我和你在一起,你永远也学不到这些谬误的概念的。"
"与事实相反的假设。"波利想都没想便说。
我把额上的汗珠摔掉。"波利,"我声音嘶哑地说道,"不要过于死板地接受这些东西。我是说那只是课堂上讲的东西。你要知道学校里学的东西与现实生活完全不相干。"
"'绝对化论断'。"她说道,戏弄他向我摇摇指头。
这一下可真把我惹火了。我猛地跳起来,像一头公牛似地吼叫着:"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不愿意。"她答道。
"为什么?"我追问着。
"因为今天下午我答应了皮蒂·伯奇,我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竟有这样无耻的行为,我气得不由得倒退了几步。皮蒂答应了我,跟我达成了协议,还跟我握了手呢!"这个出卖朋友的混蛋!"我尖着嗓子大叫,把一块块草皮踢了起来。"你可不能跟他在一起,波利。他满嘴谎话,他是个骗子,是个出卖朋友的家伙!"
"井里投毒',"波利说,"别嚷嚷了,我认为大叫大嚷也是一种谬误。"
我以极大的意志力把语气缓和了下来。"好吧,"我说,"你是一个逻辑学家。那就让我们从逻辑上来分析一下这件事吧。你怎么会看中皮蒂,而不选我呢?你瞧瞧我--一个才华横溢的学生,一个了不起的知识分子,一个绝对是前途无量的人;再看看皮蒂--一个笨蛋,一个反复无常的人,一个吃了上顿愁了顿的家伙。你为什么非要做皮蒂的女朋友呢?能告诉我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吗?"
"当然能,"波利很肯定地说,"他有一件院熊皮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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