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向真：上世纪曾有个 I T 群——绿色兵团

上世纪曾有个 I T 群——绿色兵团

刚和老伴儿外出散步，每天上午坚持晒太阳，边走边聊起。今天说起上世纪90年代互联网大热之初，大陆网间有个小群，名叫“绿色兵团”，上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几个人、十几个人时，我儿子小泰加盟进去，群员最多时也就几十个，然后迅速减少，因为陆续并加速离开，多数去了美国，少数去了欧洲和加拿大。

没几年居然只剩下三个人了，我儿子当时铁了心哪儿都不去，当另外两人叫他同去澳大利亚时，他又一次谢绝，依然选择留在北京。直到2011年初秋，我儿媳认同了我的话，半年后她“出去打工，从头开始”。儿媳离开半年后，儿子南下探亲，然后也跟过去找到工作并安了家。

绿色兵团早就不复存在了，那些成员如今都是40岁出头的中年人了，在“绿色兵团群”时，他们只是十多岁、20来岁的一群男孩儿，是中国最早一批计算机行业的技术管理人员。当群里人最多、交往最热络那几年，他们都是20左右，30来岁的各 I T 公司的技术总监，当时“绿色兵团”入群的门槛就是“技术总监，起码是公司的总架构师”。

随着他们中倒数三人中两人去了澳大利亚，兵团彻底散伙了。当最后一个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的那个男孩——我儿子小泰，去了赤道小岛国，曾经激情勃发、昂扬向上的那些咱国最早一批计算机行业的技术高手们竟然不约而同都远走高飞离开了。

刚才说着说着老伴儿和我都沉默了，我猜到老伴儿也思念着远在南国的我儿子一家三口，这一次分别有一年了，每天都想他们小三口。儿子儿媳结婚多年没要孩子，我俩从来不催促，那些年他们每周末来家里一次，一起吃顿晚饭聊聊天。

2011年初秋一个周末，我们老两口晚饭后照例送小两口回家，路上儿媳对我说：“我俩都不小了，工作也稳定下来，打算要个孩子。” 我吃惊地说：“哦，好几年了，我以为你们不要小孩呢，也没催过你们。但是，如果要孩子的话，你们最好出去工作生活。”儿媳不解地问：“出去？为什么？” 我说：“没孩子你俩过得挺好，有了孩子就不同了。以后孩子上幼儿园、上学怎么办？咱们没关系也没钱啊。” 儿媳：“妈妈你认识那么多校长、幼儿园园长，你怎么能说没关系呢？” 我答：“我的朋友们要么和我差不多年龄，要么比我年长，要么和我一样退休了，要么很快退休了，你俩孩子不赶趟呢。” 儿媳说：“你知道不是我不愿意出国工作，是你儿子不肯出去。”

我怎么会不知道，猎头几次介绍境外科技公司，希望他去工作，不久前还有个去欧洲公司的机会，我儿子马上就拒绝了。一年前，儿媳和另一个同事被公司派往西雅图微软总部工作，半年后总部告知想留下她和同去的那名同事，同事立即答应，儿媳觉得总部工作比北京分公司轻松、环境也明显好许多，自己愿意留下，偏偏我儿子一口拒绝，不久儿媳只得回到北京。那晚我对儿媳说：“这事怨我，小时候没照顾好，儿子个子不高，他自尊心强，不愿意仰头看人，所以不去欧美。你可以考虑去亚洲国家呀！” 儿媳: “亚洲？”我：“对，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都行！”

几天后，儿媳就把简历投到奥地利驻新加坡一家公司，很快通过网上面试，半年后2012年1月初只身赴新加坡工作。半年后儿子去探亲归来，我问他“新加坡那边怎么样？” 儿子答: “挺好的。” 我追问: “哪好？”儿子想一下，说“哪都不错。” 啥都不用再问，我放心了，儿子把在京的工作都安排利索后也去新加坡找了份工作，开始薪水很低，从做程序员开始，大约三年后在另一家公司就职，又开始担任公司技术总监了。

起初他俩与别人合租组屋（廉租房）居住，2015年春卖掉北京房子，在新加坡买房安了家，2016年春怀上孩子后工作签证被转为绿卡，一年后公民身份申请顺利获批。孙孙出生后，亲家和我俩换着过去帮助带孩子，孩子一岁半上了幼儿园，他们一家生活的很幸福，我们四位老人可以安心地养老了。

今天想起“绿色兵团”的往事，让我这个老太太心中五味杂陈。近日看到国家信息安全局和国家网络安全办公室发出的联合通告: 违反规定使用VPN“翻墙”软件，最高可判死刑。想起前些年，一位年轻人对我们说的那句话: 想掌握 I T 新技术，不翻墙根本无处可学……

我突然明白那几十个90年代的各计算机公司技术总监、技术掌门人，聚在局域网的小群“绿色兵团”，他们为什么那么快速地纷纷离国，连抗拒出国的我儿子小泰，作为“绿色兵团”群里最后一个成员也无怨无悔地离开了。

主要原因是墙阻碍了求知若渴的他们的技术视野，后来进一步加强管控，最初那帮依靠翻墙跟进新技术的年轻人已经离国，他们不在意了，后面的孩子们呢？当初那几十个“绿色兵团”的 I T 程序员们学习新技术真是玩命啊，只要发现有了新技术——计算机编程新语言，立刻连夜钻研，经常攻读到夜里三四点左右才睡觉，我曾眼见儿子年纪轻轻就谢顶了，分明是长期熬夜的结果啊。

我的祖国怎么这么背运，大航海时代禁海，互联网时代又设墙禁网，何苦来哉。？！                

  于向真  2024年2月12日 北京朝阳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