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期 2020.3.8. (接“她也容不下我的姑姑”)
遗憾的是,《李锐家信集》没有通过中宣部的审查,与广西师大出版社的合同自行作废。2006年4月15日我又同香港泰德时代出版有限公司签了合同,结果赶上了个骗子,让他骗了一万元不说,耽误了一年多时间。2007年2月24日经丁东介绍,与美国小批量印刷溪流出版社签订了出版合同,出版社抢在4月13日父亲生日之前印出了第一批书快递给我,我托人带回北京,算是在张玉珍的阻挠下我不能回国为父亲祝九十大寿送给他的一份生日礼物。还是把我和大表姐的来往电邮录在这里,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
大妹:你好!
终于在2月14日下决心终止了和那个香港出版社的合同,因为发现了他对另外的人的欺诈行为,确认此人是个骗子。
然后立即寻找新的出版社。香港有出版社愿出,但要等半年以上。2月17日和美国的溪流出版社签订了合同。上个星期五他们将清样发来,我在周末校对完,星期一清晨3点发回他们。现在出版社已经在做最后的校订了,如果顺利下个月可送印刷厂。最快也要四月底才能拿到书了,如果不顺利,就要到五月份了。在美国出版中文书不可能大批印刷,这家出版社采用的是小批量印刷技术,因此排版、画面和封面质量都不如传统印刷方式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出版社对这本书特别优惠,不需我出一分钱,但是只送两本样书,其余需要自己买。50本以上可以给较多的优惠。因此请将你需要的册数再告我一次,我争取自己买50本以上,这样可以较便宜些,否则总要20多美元一本。
爸爸电话中说张阿姨说女不做九,男不做十,因此他九十岁生日不做,叫我不要回去。丁东替我问了一次,也是这个答复。因此书要托认识人回国才能带回。我当然尽量争取越早越好。也请告诉我是给你们寄到长沙还是放在北京的什么地方,留待你们去取?
爸爸曾让我在前言中加入对张阿姨的感激之情,和加一张她的照片,我考虑再三,为尊重那一段历史的真实面貌,没有采纳这个意见。估计张阿姨看到这本书会不高兴。
实在对不起,这本书耽误了如此长的时间,真是没有料到的。
爸爸的日记已经整理到1977年。
问全家人好,大姑姑好!
小妹
2007.3.20(美国时间)
小妹你好!
今天收到你3月27日寄出的卡及其信。你21日发来的邮件是一片乱码。
得知有关书的新消息,真是辛苦了你!!难为了你!!我估算了共需要18本。但愿这次能顺利出来。
舅舅的九十大寿,我们也是积极准备,原本烧瓷,经与舅舅舅妈商量,同意写字,都找好了书画家,结果是不做了,说是很多人都说是男做进,不做满,怕不吉利。我们也只好作罢。只能生日那天打电话问候了。你做的卡我们会珍藏的。
妈妈春节期间肺部感染住院,身体大不如以前。
问候你们全家!祝健康!快乐!
又及:收到此邮件请回复
大妹4-3(2007)
大妹:你好!
出版社在赶,他们争取赶上我朋友离美的日子。我和朋友已经联系了,他同意帮我将书带回国。但是因为现在美国的行李重量已经减少到和中国、欧洲一样,一人只能带两件,一件50磅(过去是75磅),而且27本书已经占去一件行李的重量(给你们10本,给爸爸10本,其他丁东、朱正和广西师大的编辑等7本),故这次只能先给你们10本,晚些时候再将剩余8本给你们带回去。现在知道的是有人5月中旬会从北京来开会,5月18日返回国,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前10本,后8本差不了几天。书太重,朋友们年岁也都不小了,不好意思一下让人带那么多,我想你能谅解。
我美国的朋友5月初回国,他会用特快专递将书分次寄出,以防丢失。他会给你电话联系。但是他觉得如果能有人取大概最安全。毕竟书的价格不低,丢了还需再买损失太大,而且还耽误了时间。反正到时你和他商量吧。
另外我爸的生日到底是哪天我也搞不清楚。原来户口本上是4月23日,我爸的日记上也记的是4月23日。但是后来似乎一直又按4月13日作,我也就糊涂了(到美国后的第二年,4月23日我给父亲打电话祝贺他生日。张玉珍接的电话,说生日已经做过了,是4月13日。以后我爸的生日就改成4月13日,而不是户口本和他的日记上记述的4月23日了)。
大姑姑现在情况如何呢?真是十分担心。但愿她能再好好地多活几年。
问全家人好!
小妹 4-3(2007)
小妹你好!
今天是舅舅90大寿,早晨我打电话过去拜寿,是舅妈接的,说是明年过。“男做进不做满”民间是有这种说法的,就看信不信了,既然她们信(我看舅妈挺怕出事,怕不吉利的)就只能尊重他她们了。舅舅80大寿时我去了北京,我们是按农历算的,力康夫妇请的,有姨爹、珠珠、杨仁阿姨的女儿及我,至今记忆犹新!舅舅的身体不错,我们明年再给舅舅过生日吧,祝愿他健康长寿!!
小妹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我还是那个看法:只要你爸爸好!爸爸的一切被照顾得好,就满意,就心存感激。至于回家看爸爸,那是天经地义的!要去啊!!希望你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保重!!
大妹2007.4.13
大妹:你好!
爸爸八十岁的生日是在文采阁过的,那次有杜润生,王若水,李慎之,于光远,胡绩伟,吴祖光,丁聪,曾彦修,李普,戴煌,胡德平……济济一堂,大家都讲了话,我们还录了像。在此之前家里人,黄乃夫妇,我哥全家,我们全家,悌忠父母,爸爸以前的司机,于刚的儿子、儿媳妇,还有邻居,张阿姨那边的孩子、朋友热热闹闹在中组部招待所摆了好几桌,忙忙和觅觅还给外公、爷爷唱了“生日快乐”,祝了酒。自从李普的夫人沈容阿姨去世,张阿姨就没什么顾忌了,只容得张家的人了。过去范元甄是不让母亲进门,现在其实是一回事,甚至还不如,有时想想挺悲哀的。
小妹
2007.4.12
大妹:
昨天这里的网站登出了《云天孤雁待春还——李锐1975-1979家信集》的新书介绍。总算是给爸爸送了一份九十大寿贺礼。不知你从国内是否能够登录那个网站:http:// ……
我昨天,这里的13日打电话到家里(在办公室无法用实验室的电话打私人国际长途,昨天星期五到家后打的,上班地方距家100多公里,我上班时在外租了人家一间屋子睡觉,并不回家),是张阿姨接的,第一句话是:“你有什么事?”我说,爸爸过生日,想问候一下他的生日。张阿姨说:“呵,我们昨天已经过过了。”我说:“那我和爸爸说句话吧。”张阿姨说:“你爸在吸氧气,不能接电话。”我问候了她的身体,又问了问爸爸的身体。她又问:“你还有事吗?”我说:“那麻烦你等爸爸吸完氧气,告诉他我来过电话,问候他生日快乐。”她说:“我告诉他。”就挂了。因为没有让我过一会儿再打,也就没有再打了,以免让爸爸为难。
小妹2007.4.14
小妹你好!
这份邮件也是一片乱码。打开附件才看到你的信。看完信(打电话经过)我只能叹气!!
小妹你给舅舅九十大寿的这份礼真是大啊!!是多么宝贵的历史!经历!也是你的一片心血!!舅舅会懂的!做到了问心无愧就心安了!愿你好好保重!!
大妹
2007.4.17
大妹:
今天上午收到样书,晚上就给朋友送去。这样你们四月底前肯定能得到第一本书了。我的表弟陈朴会给你打电话的。收到书后告我一声。
祝好!
小妹
2007.4.19
小妹你好!
得知已拿到样书的消息十分高兴!真是不容易啊!也是好事多磨啊!舅舅能懂的。
大妹
2007.4.20
大妹:你好!
但愿爸爸能懂吧。我给丁东打了电话,让他转告我爸,生日那天,新书在网上发了。印刷厂已在上星期五将两包书发给我的朋友,今天他应该收到了。因此5月份你们肯定是能见到书了。我还在争取出版社能用“一天快件”邮寄到我办公室两本,但把握不大。如真能如此,可赶上我下周一就回国的一个朋友的航班。到时我大姨的儿子会用特快专递寄长沙一本(寄出后会打电话给你),这样大姑姑就能尽早看到这本书了。
代问大姑姑好。这本书是献给她和二姑姑的,能在她生前出来,是我最大的欣慰。
小妹
2007.4.19
我后来读到父亲的两则日记,知道父亲对这本书是肯定的:
2007年5月6日(星期日)
上午楼上嘉楠来,小妹带回四本书并信:丁抒赠《阳谋》(反右始末,修订本),何清涟赠《雾锁中国》(另一本赠厚泽),及《云天孤雁待春还》(李锐1975—1979家信集),扉页我题《李锐家书》)。引起玉珍重谈旧事。小妹题辞为大家欣赏:“亲情是水,是阳光,是蓝天白云。——谨以此书献给我的两位姑姑”。
2008年6月29日(星期日)
今天翻完《云天孤雁待春还》(一直没有全翻过),对有史料意义的地方夹了小纸条,共20多处。小妹做了大好事。
2007年7月29日(星期日)
续看《家书》并《父母昨日书》,向玉珍介绍了蔡仙英信。她能看看这两书内容就好了。
2007年8月16日(星期四)
上午翻小妹印的《家书》,看到她给耀邦的两封信,谈母亲如何迫害丈夫以及她自己被虐待情况,以及对父亲认识的变化过程,很是动人。唸给玉珍听了。
在查找旧文存档时,又发现了一封与广西师大出版社责编的电邮,有必要录在这里,一来可使读者了解这位责编的严谨(这样的编辑如今已少见了),二来还正式出版的《云天孤雁待春还》书中李锐一处叙述的原貌。至于父亲为何要做那样的删节,我为什么同意了,应该是很容易理解的,不赘述。(加粗和下划线是我现在录入时加的)
XX:你好!
谢谢来函。
你说的时间顺序我们在整理信时就已经注意到。我爸对这事在三封不同的信中说到三个不同的月份,也就是你提到的那三封信:
1977年12月23日致胡耀邦信:5月,
1978年4月28日致胡乔木信:6月,
1977年5月2日给二姑:8月。
我是相信8月的说法是准确的。因为77年5月2日在三封信中日期最靠前,因而记忆也就最准确。而后两封信中一说是5月,一说是6月,可见那时记忆已朦胧。之所以会有5、6月的记忆,我们当时分析,那个女孩子已经有了很亲近的表示,但是我爸尚能自持。
根据1976年8月7日信我爸将她介绍给小胖子,而9月7日的信就说“不必再提”,我分析事情应该就发生在8月7日以后,而绝不会是这之前。这种分析当然既有从信件时序的分析,也有对我爸品格的信任。为了尊重历史原貌,不为亲者讳,尊者讳,我们还是把这些信都录入了。人们看后当然会有不同的分析和结论,这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更多的人会因此更相信这些信件的真实性,和我在整理这些信件时的诚实性,因而使这些信件更具有了本应有的历史价值。
谢谢你如此细致地审校这些信件。你也知道所有这些信中,真正做了改动的就是那封有关于光远的信。将来有机会在大陆再版时,我仍然希望恢复原貌,将我父亲的改动和原因以及我的看法作为注释附在那段后边。
祝好!
南央 2006.8.1
“有关于光远的信”书中的版本:
1978年4月26日,李锐给二姐李英华信
关于被捕问题,又想起一个人:于光远(现科委副主任,社科院副院长)。抗战初期,他在广州被捕过(以建立民先领导身份去广东的)。同在延安中央青委时,他德文好,译《自然辩证法》,后来便调到自然科学院去了。同被捕问题有关。我不相信,被捕写了东西,就一视同仁。
信的原文:
……抗战初期,他在广州被捕,似被捕过两次(以建立民先领导身份去广东的),表现大概不好。同在延安中央青委时,他是“闲职”,颇“倒霉”的样子,(德文好,于是译自然辩证法),后来便调到自然科学院去了…
她也容不下我的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