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白菜和小乃武(10)
(2006-10-07 06: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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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许多朋友问我,当年为什么老爸老妈两地分居,一家子随军不就得了么。本五出生之后不久,老爸就被派驻外地了,当时本来要全家随军,不料半路里杀出来奶奶大人,一把薅住老爸的衣襟:“德甫阿!个个北京户口不能丢阿!一个北京户口相当于一个县长阿!”
老爸是个孝子,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儿:乖乖不得了,合着家里原来是库存了六个“县长”阿!再想想外地的教育条件跟北京没法儿比,跟老妈一番商量之后,决定老妈在北京“顶住”全家,他老人家就胜利撤退了。
老妈在北京苦苦“顶”了四年之后,身体彻底跨掉。
至今写这一段的时候,心里对老爸仍有怨恨。
……
……
“小五,出列!”部队的幼儿园管理孩子都是半军事化,平时大家排排坐的时候,椅子都要依着地上的线摆齐。晚饭后老师张罗着收拾,就会把我叫出来给其他人讲故事,我依着记忆中我姥姥平时讲古的思路,从孙悟空讲到黄飞虎,中间还夹杂着大姐给我讲的贝奥伍夫,一起“常驻”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们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凭良心讲,这个部队幼儿园的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后来那个什么海蓝云天儿童歌舞团就是从那儿起的头。幼儿园的建筑据说是苏联老大哥设计的,落地大窗户,高层高,木地板,每个楼层都有原装的漏气大风琴。老师中间有个科班搞音乐出身的,姓陈,文革期间被从文工团下放到幼儿园,满腔的才情,全部用来给我们这帮小P孩儿强灌五线谱了。
时光飞逝,一转眼就到了鸿雁南飞,大火西流的时候,部队大院的中秋晚会中,幼儿园的歌舞是个保留节目。每年此时,陈老师都要大显身手,从作曲写歌,到设计服装,再到编排舞蹈。
那年陈老师从刀美兰前辈的歌舞中获得灵感,编排了一组傣家歌舞,大致的意思是山寨中一群傣族小朋友满山寻找金孔雀,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舞台上转了三五个圈子之后,终于将金孔雀“捉拿归案”,然后全体小朋友一起奶声奶气地大叫:“咱们一起,坐着金孔雀飞去北京找毛主席吧!”(至于这金孔雀是否有图154的本事,大家就别跟小朋友过不去吧)。
本五自从常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帮助陈老师给小朋友们讲故事,陈老师没家,小五一直没人接,时间久了,两人之间就不象师生,更象母女了。这次演出,图154金孔雀由本五辉煌出演。
由于那次有高级首长莅临,幼儿园大下血本儿,陈老师精心设计的服装至今尤历历在目:绿底金花的傣家长裙,非常紧身,居然能把稚龄幼女的腰身给勒出线条来,头上的花冠上装饰的翎毛据说真的是从哪只倒霉孔雀头上拔滴。总而言之,化妆完毕之后往镜子里一看,自己当时就晕了,平时能言善道的主儿,当时就会磕磕巴巴地说:“漂,漂,漂,漂~亮~。”
到了演出的那天,小礼堂里灯火辉煌,往台下一看,哗!全坐满了!幼儿园园长和陈老师在台边酬躇满志地看着,台上一群可爱的傣族小朋友转了一圈儿,两圈儿,三圈儿,金孔雀逮到的时候,台下热烈鼓掌,居中的首长满脸笑容,显然非常之满意。
柔美的傣家音乐响起来,小朋友们一颠儿一颠儿地在金孔雀身后排队,就等着最后那句“咱们一起,坐着金孔雀飞去北京找毛主席吧!”就功德圆满了。
出事儿了。
只见台上“金孔雀”突然一蹦三尺高,尖叫,纵身蹿下舞台,直奔观众席。一个魁梧大汉一瘸一拐地排众而出,身上笔挺的呢军服,衣兜上却是两大块油渍闪闪发亮。 “金孔雀”一头撞进了大汉怀里大哭:“臭爸爸!坏爸爸!臭~”
大汉一脸的尴尬,连声说:“对,对,爸爸臭……”
这场面要是倪萍姐姐碰上了,早就眼泪汪汪地抢过话筒说:“这,就是我们共和国的军人,这,就是奉献……感~动~中~国~”
无奈幼儿园园长没这份情商,一场演出被闹成这样,首长还在台下看着,她老人家早气得火上房了,在台边跳着脚大叫,“小五!没组织没纪律!给我回来!”
老爸搂着我没撒手,“老师,这孩子六个月没回家了……她没组织没纪律,我这就带她回家,好好管教,那个,好好管教。”
说完右手一举,对周围团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抱起我就出了礼堂。
走了没两步,身后,居然响起一片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