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起一宠妾
(2010-03-18 09:22:41)
下一个
说来有点话长, 要从我娘为啥没入成党说起.
我娘当了一辈子群众, 在家骂了一辈子我党. 我本来一直以为我娘清高反共. 前些天才知道我娘当年也要求进步, 年轻时也写过好几回入党申请书, 结果一直没批, 后来大概就有点恼羞成怒了. 不过一直也不知道为啥没批.
我娘和我爹的工作性质有点特别, 组织上管得紧些. 我爹跟我娘拍拖了几年以后想扯证了, 就去找领导请示批准. 组织上跟我爹说: 不批. 我爹急了, 拍案而起, 说:"当初我俩谈恋爱, 向组织上汇报过, 组织做了调查, 说没问题. 现在怎么又不批了? 难道老同志出现了新问题?" 组织很和气, 拍拍我爹的肩膀, 说:"没有新问题, 没有新问题." 然后又没话了. 我爹说:"没新问题那是什么问题?"
组织跟我爹关系不错, 想了想, 悄悄地跟我爹说:"有点老问题, 有点老问题." 我爹俯耳过去. 组织说:"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没入成党吗? 也是这个问题."
原来我娘的爹, 也就是我姥爷, 当年续弦, 娶了一位社交名媛, 问题倒也不是出在名媛身上, 而是她的拜把姐妹身上. 那人原是国党驻某国大使的宠妾, 多年随大使出任. 大使得了热病, 死在任上, 宠妾自个儿回来, 天生丽质(或功夫)难自弃, 又嫁给了一个大商人. 因为这层前朝大使的关系, 宠妾在本朝被划为特嫌. 我党的情报人员曾经对其跟踪, 拍到过她和名媛一起喝茶的照片并留了档. 因此名媛也被划为特嫌. 我娘当年报考大学的时候我姥爷尚未续弦, 因此政审通过; 和我爹开始拍拖的时候大概名媛还没跟姐妹一起喝茶, 所以政审也通过; 再后来入党和结婚... 那边就已经喝过茶了.
话说这位宠妾, 姑且起个名叫"余太太"吧, 我娘当年和她也有一面之交. 那是我娘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 回家时见到续弦名媛及其闺密. 因那余太太见了我娘后很喜欢, 请到家里吃过一次饭.
余院里有两座小洋楼, 中间是房式过道相连. 我娘进门后, 先上两个台阶, 然后才进客厅. 厅里靠窗摆了一张贵妃塌, 余太太歪在上面. 我娘说:"那气质打扮, 就是不一样." 可惜穿的什么我娘不记得了. 聊了几句然后去餐厅吃饭. 厨房的菜先端到一个房间里, 再由能露得了头面的佣人端上来. 席间聊天, 我娘现在唯一记得余太太跟她说的话是:"你为什么不穿裙子?" 我娘年轻时前卫, 玩摩托车, 平时喜欢穿短裤.
后来的各种运动, 余太太一家一直平安. 和我从前以为的, 大商人们一解放都被共产了是不一样的. 人家一直过着好日子. 一直到文革. 文革刚一开始, 余大商人两口子就被赶出来, 我姥爷收留他们躲在厨房的佣人间里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姥爷两口子也被从家里赶出来了, 自顾不遐, 余家夫妇也就不知所踪了. 一直到文革以后, 我们家才知道, 原来余大商人的两个儿子一直都是地下党.
后来落实政策, 我姥爷家的房子退回来三分之一, 余宅一直还是政府机关办事处. 大概余家两口子那时都已经过世了. 遗憾的是那位与众不同的余太太我未得一见.
余太太的故事说完了. 我爹和我娘, 后来当然是组织批准结婚了. 为什么呢? 这里面又有另一段传奇故事, 以后再说吧.
后记: 看来看去, 宠妾的戏份太少了, 没的法子, 我娘年轻时也懵懵懂懂的, 对尤物也就有那惊鸿一瞥的印象. 惊鸿一瞥就够咱们琢磨一阵了, 至少我娘还记住一句话:"你为什么不穿裙子?" 可见当狐狸精是要穿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