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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哈雷阿卡拉火山——夏威夷游记之三

(2015-06-27 20:32:30) 下一个

 


   一

   夏威夷多火山。活的火山听说只在夏威夷本岛有,沉默的老火山则随处可见。

   到檀香山的第二天,参观了珍珠港,就开车到城东著名的钻石山(Diamond Head)。这是一座千万年前爆发过的火山,并不太高,半个小时就到了山顶。这里是俯瞰檀香山市及其周边山水的好地方。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第三天去了欧胡岛东部的科科火山(Koko Crater)从山脚停车场看上去,只是一个孤零零光秃秃的小山头,但它却是远近游人都会经常来攀爬的著名登山点。这不仅是因为它离檀香山市很近及其周围美丽的山地和海景,也因为它有一条从山脚一直通向山顶的废弃铁轨,让这里的登山的过程成为其他地方无法体会到的独一无二的经历。 

 

 

   这条笔直地从山脚沿坡上升的铁轨,全长2.4公里,据说有一千多个梯级,直通约300米高度的山顶。是美军在二次大战期间建立的军事设施,用来向山顶观察点运输人员和物资器材的。站在铁轨的起点,一眼就可看到山顶的尽头,感觉似乎不远。有这些整齐的铁轨枕木,上山似乎也不难。按步就木地走在铁轨上,一节节地往前走,坡度渐渐上升,脚下由横木距离规定的单调的跨步模式,很快就让人感觉疲惫了。许多人走累了,就从铁轨上下来,坐在旁边的小径上歇脚喝水。不熟悉的游人挤在狭小的空间,喘着气,对视苦笑。各报家门,有挪威来的,有法国来的,中国人也不少。到达中段,前面的山坡陡然山升,这里的铁轨便高出了地面,悬空着。胆小的人弯下腰来抚着铁轨爬过这段,有些人便干脆从铁轨旁边的山坡上继续上行。过了这段,接近顶点的坡更陡,人也更累了,走不了几步便得站着或坐下来踹口气。也有体力好的,不但人不停脚,还把爬累了的狗举起来,斜挎在肩上背着向上攀。

   终于到达山顶,擦把汗,回头看看后面还在铁轨上爬行的人们,成就感油然而生。叭叭的枪声从山下传来,从未间断。那里大概有一个打靶射击场。高速公路的那边,海岸线构画出一个张口恐龙的样子。那是著名的浅水海鱼观赏点,名叫恐龙湾。转过科科山顶的另一边,向东边看,才见脚下张开着的巨大的火山口。火山口边沿都是悬崖峭壁。再远处,海水碧绿。

 

 

   二

   这次去过的最大的老火山,是茂宜岛上的哈雷阿卡拉火山(Haleakala),那是美国的国家公园之一。

   坐落在茂宜岛的中心,从岛上的任何一处都可看见这座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山。听说它最后一次爆发是两百多年前。目前处于休眠期,未来可能再次爆发。

   行前看过它的照片。早晚的阳光照在火山上,流沙一样起伏的山地一片火红,让人印象深刻。我们想着下午上山,可以一睹夕阳西下时的火山姿色。

   开车离开我们投宿的海边小镇Kihei,向岛内的火山脚下开去。二月的夏威夷,海岸线上骄阳似火。眺望远处的哈雷阿卡拉山顶,那里则是云雾缭绕。想来一定凉爽极了。事实上我们早听说山上山下温差巨大,甚至把离开渥太华时穿的羽绒衣也带上了。

   穿过几个村镇,公路拐弯上山。经过了一个滑索游乐点,再上去就是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了。路面做得很好。常常有自行车队从山上下来,在我们的左边车道上鱼贯而过。大概是这里的一个游乐或体育项目。这样的下坡,车手们当然不必脚下用力。双手把握好方向盘,自行车就顺着公路滑溜了下来。大地飞逝,山风飕飕,车手的感觉一定很爽。不过,危险也是肯定的。竖立在路边的小十字架,上面刻者遇难车手的姓名和年月。

 


   上山的路很长。从山脚往上开
车约一个小时,才到达国家公园的大门。服务中心正在装修,室外的走廊上仍然可看公园的相关信息陈列。有种植物叫银剑,是哈雷阿卡拉火山上特有珍稀植物,而且只生长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顶,已被美国官方列为濒危植物。这里还有种叫Nene的鸟,中国人叫它夏威夷雁,只生长在夏威夷群岛上。据说两个世纪前夏威夷雁有几万只,因为岛上外来动物的引进影响到它的生存,在1950年代全岛只剩下几十只,濒临灭绝。现在经过保护和人工繁殖,开始逐渐恢复。目前仅在少数几处可看到,格外珍贵,公园的看板上有文字提醒游人注意保护。

 


   离开公园入口处不久,车子又转过一个大弯角,继续上行。

   前方的路边有个步行的男子,背着旅行包,边走边伸出一只手来,大拇指朝向山顶。这是需要搭车上山的手势。我把车停到路边,他小跑几步追上来,就钻进了我车的后座。

   他自我介绍名叫约翰,来自印第安那州。和家人一起早几天就上山了。他们把车子停在山顶,一家人背起背包在山中的小径漫步。儿子和老婆已经抄近道先返回山顶,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在山里转,已经转了三天了,现在要回到山顶去和家人会合。经他提醒,我注意到刚才那转弯处是有条从山中走出来的人行小道。

   我说,你就这么个背包,晚上睡哪里啊?约翰说,噢,没事,野营地支个小帐篷就可以睡了。他说野营地有其他游友的,夜里并不孤独。

 


   山下大晴,到这高山上,车子就进入了云雾之中。浓雾来的时候,周围霎时黑暗下来,道路变得模糊。刚要开车头灯,一阵风又把雾带走了。为了避免突然从云雾中拐弯出现的对面来车,我的车速不得不大大减低,小心地靠着路的右边行速。

   我担心这样的浓雾怎么看得到日出日入。约翰说,不用担心,这些雾来得快,去得也快。

   约翰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他说他和老婆是来看在夏威夷大学读博士的儿子的。儿子读的是地质学博士,而夏威夷大学的地质学是很好的。我笑着说,怪不得你们一家子都对这火山如此流连忘返。他呵呵笑了。

   从公园入口处开车上来,大约又是半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才到达山顶。当然,这段路上的车速,因为大雾也比山下上来时要慢很多。山顶的停车场有很多车。约翰和我握手道别,找他家人去了。

   山顶大雾。这里不止是凉爽,果然寒冷。下车第一件事,就把长袖长裤都赶快穿上,外面再套上件带帽的套头衫。不少人把羽绒衣也穿上了。

   去服务中心,问那里的工作人员看落日的最佳时间地点。工作人员把当天预计的太阳西下的时间告诉了我们。但她看看窗外的云雾,皱着鼻子摇摇头,表示很没信心的样子。

   服务中心屋外的山坡上,见到几只夏威夷雁,在乱石中游走。

 

 

   走到山的最高点。这里的结构看起来是个瞭望台的样子。可惜,除了雾,十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从最高峰转回来,按照导游图的标示,我们向山中小路走去。

   路就从这里延伸下去。雾锁山岗,前途迷茫。站在这里,远方什么也看不见。从图上看,前面是有很多分路的。约翰的三天行程,应该也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此刻是下午一点多钟。我们要在六点半之前赶回山顶看日落,最多只能往下走两个小时。

 


   向山中走了不久,地貌全变了。停车场附近的乱石之间还能见到些零星的灌木丛,但这一带好像不久前刚经历过一场大火,或者似乎整个山头刚刚在炉火中磨炼了一番,周围尽是矿渣一样细碎的暗红色沙石。这些渣石在山坡上流沙般倾泻而下,坡上光秃秃的,不见任何植物。红渣石之上,偶然有几块巨大的石头,银灰色,也像是经过煅烧的大金属块一样。人为踩出的一米多宽的一条平路,横切在斜坡上。有些地方坡很陡,浓雾之中看不到下面到底有多深。走在这样的斜坡之上,心里不禁想,万一有人不小心或故意碰动了那些大石块可怎么办?它们会滚下去到哪里?有人曾经不小心从这些斜坡上滑下去过吗?

 

 


   雾一阵一阵地飞来,包围了我们。听得到前面的雾中有人说话,但并不见人影。走着走着,对面冒出三两个人来。彼此打过招呼,擦肩而过。很快,他们又消失在雾中。

   至此,山上没有下过正儿八经的雨,但我们的发梢上都结上了水珠。

   身前身后,全是矿渣堆那样光溜溜的山坡。稍远处雾锁山岗,不见火山真面目。

 

 


   前面的路开始分叉了。事先并未计划走远,现在更担心在这样的浓雾中漫无目标地走可能很快会找不到方向。不如回吧。

   刚回到停车场,雨来了。

   落日是看不成了,不如趁早下山,也许还赶得上镇里那家寿司馆的特价用餐时间。

   没有看到火山上的落日,心有不甘。当晚临睡前上网查询次日早晨山顶的天气。无奈还是雨雾。

   次日是在茂宜岛的最后一天。无论是上午在海滩上,还是下午出海看鲸鱼,我不时地抬头远眺哈雷阿卡拉山顶。那里依旧云遮雾罩。

   中午过后,海边下了一场大雨,刮起了不小的海风。等我们从观鲸船上下来,海边的雨也停了,雾也散了。天边的云还在飘着,一直飘到哈雷阿克拉山顶。偶然有几分钟云散雾开,火山之巅清晰可见了,很快又被后来的云雾遮盖。下午四点多了,那高处似乎总还是云去雾来。

 


   就这样回去?就这样离开茂宜岛?不。管它是云是雾还是风,我们决定再次上山。

   上山的路上看到不只我们一部车在这个时间还往山上开,心里更有了动力。路熟门也熟了,五点多到达公园门口。昨天买的门票是几天内有效的。

   又到山顶了。已经六点。雾没有昨天那么大,山上的小路比昨天看得远多了,但终究还是雾锁山岗,看不到整个山,更不说太阳了。

 


   这个时间这个天气,山顶上游客已经很少。一对白人夫妇和我们一起走着。那女的比较健谈,说他们是从阿尔伯塔来的,以前也去过中国旅游。“我们去中国的时间很早,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时候的中国人对外国人很稀奇。那些妇女看见我的儿子,都很喜欢。”那女的说。她说她儿子现在长大了,在渥太华的大学里教书。

   山上的雾渐渐少了,周围逐渐开朗。云似乎正向山下撤退,而山下的城镇地和远方的大海还被云雾封锁在我们视线之外。

   西天之上,天空也明朗了一些。乌云变薄了,变白了,并渐渐染上淡淡的紫红色。

   有阳光从西边的云间穿过,大概洒向山下去了。我和那女人不约而同一起向西侧的山坡走去,要看看西边的山岗是否沾了一点难得的阳气。

   山上还是没有阳光。山下还是乌云密布。只有头顶的天空开始布上了红霞。

   渐渐地,在西边的海平线之上,在乌云和红霞之间,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红血红的。似乎乌云遮住的下面竟是一片火海。

   我们向停车场那边退回去,想寻找一个拍摄照片的好位置。“StopStay there!”那女人的丈夫在远处呼唤。他快速地调整镜头,妻子的身影就成了他镜头中的一个背景。

 


   红霞渐渐布满天空。海平线之上的那道血红口子烧得更烈了,中间的红色渐渐变白,耀眼的白。啊,那就是太阳。终日躲在乌云后面的太阳,终于露脸了。

   当太阳移到那口子的中间,那里就像一个沸腾的熔炉。灼白,眩目。周围一圈耀眼的金色,金色外面是漫天的红霞。

   天上红了,山上暗了。周围除了山的轮廓,已看不清其他东西。山岗上几根孤零零的电线杆,在火红的背景中格外醒目。

 

 

 

   太阳就那么露了一下脸,又躲回云层之后去了。我们一直看着西天的红变淡,变暗。最后整个山顶陷入黑暗。

   那对白人夫妇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停车场上只剩下一组日本游客,在黑暗中聊着天,吸着烟。烟头之火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把车头灯调到最强光,一路穿云破雾,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逶迤下山。

 

   (20152月游夏威夷,6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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