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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妇女何止半边天 -- 为四川地震赈灾募捐活动侧记

(2008-06-28 19:41:10) 下一个


未原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场戏。这话用在这里好像不太确切,但至少它正确地表达了女人的能量在某些方面不可被低估的道理。

        几个星期之前,当苏女士打电话给我,说考虑在税务局员工内部做一次为四川地震赈灾募捐的时候,我即刻表示全力支持,连声说好的好的,说要什么帮忙的尽管告诉我。我干什么把态度表达得那么积极呢?当然首先是因为赈灾募捐那是个大大的好事,其次也是有一点点觉得女士做事情是需要男子汉撑撑腰的想法,生怕她因为缺乏男士的坚定支持而打起退堂鼓来。

        不料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自以为非常重要非常关键的我这男子汉的支持,这一次实在不可能起什么决定性的影响。那些平常三三俩俩凑伴,散布在零零星星的桌子上的女士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已经聚拢在苏女士的身边成一大堆,讨论起募捐活动的细节来了。她们七嘴八舌的,主意一个跟着一个地提出来。听着听着,我觉得有点不妙。不管是被接受的、还是没有被接受的主张,我掂量一下好像都跟我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做糕点,我不会;包春卷,没干过;炒面条,我炒不好;去每个方格子里募捐,我自认不如她们有魅力。听到有人提出需要搬运什么的,我刚以为是我的事情了,不料旁边桌子上的大个子老孙放话说这事他包了。看看他那比我高半个头的个子,我只好继续无言。OK,活儿轻的不会做,活儿重的不够别人壮,就只好打打下手吧,我心里想,好在她们没有提出搭个舞台扭秧歌什么的馊主意来,否则我只能当看客了。

        用臭皮匠来比喻男人们绝对没有问题,要以此来比喻女人们,特别是比喻你认识的女人们,尽管你事实上想说她们的结果会胜过诸葛亮,最好还是掂量一下自己的胆子是否够大。反正我不敢。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不管比喻成什么匠,税务局的这些女人们就是那么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就把计划给定了下来。任务也即刻分配了。遣兵点将过程中,我模模糊糊地听到,我,以及几个跟我一样没有什么大用场的男人们,到时候就在摆卖糕点的台子前,端一个募捐箱,就那样在那里站着。而她们,这些女士们会去抛头露面满楼跑,因为她们把到所有楼层的方格子里募捐的任务一层层一片片分片承包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这次要倒过来讲。

        接下来几天,我坐在方格子里面手敲着键盘,耳朵就时常听到外面有点熟悉的声音。

        We are ,,,,.

        Would you like to make a donation for China earthquake relief?

        Do you want to buy a ticket for Chinese food buffet?

        Thank you, thank you.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餐厅过道那里人来人往,是募捐义卖的首选地点。等我帮着刘女士把她昨晚在家里做的几盒春卷搬来,只见那里早已经布置妥当。背景用的是投影机打的地震灾区现场的照片。前面的台子上,有许多我叫不出名的什么糕什么点,以及两三个募捐箱子,一字儿排开。在台子后面,在背景前面,我本来以为那是男士们的地盘,却也早被女士们完全占领了。只有在旁边摆弄投影机的老邵,还有个香港来的鲍勃李夹在女士们中间吆喝着,算是在朵朵红花之间有了一两片绿叶点缀,否则岂不单调?

        也难怪女士们要把男士们挤到一边去的。这几天站在那里的先生们其实也不算少。老张老李啊、小马小王等等都轮流去了。可是,在我看来,有这些女士们在那里撑着天,男士们的实际作用实在是可有可无。大老爷们在那里一站,除了站还是站,有几个能够像我们的香港同胞鲍勃李那样大大方方地跟女士一起吆喝的呢?

        拿我来说吧。去站了两次台,几乎就是个哑巴,干巴巴地站着,像个草瓶。也不是我不敢叫,而是轮不上我叫的。为什么轮不上我叫?第一,热情的老外们不需要我叫,他们自己看见就来,我只要收钱递糕点,或者只收钱不用递糕点,就行了,经常他或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往箱子里一扔就走人了;第二,从我左边走来的,我还没有开口,先被张女士招呼了,从我右边走来的,等我看见,已经开心地从高女士手里接过糕点了。第三,还因为有个田女士更绝,她也不站在台子后面,干脆就站在过道中间吆喝开来。她们这么弄,哪里还有我的机会呢。

        好不容易我有了一个服务的对象。来了一个红头发的磊地,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很有主见的角,无论张女士高女士还是田女士招呼,她都不太激动,也不答话,眯着眼睛只看着那些食品走过来。她来到我站的台子面前,先把一排糕点扫视一遍,然后就看着那盒可爱的蛋糕一样的东西有半分钟,还不付钱,却要先问我那是什么做的。光告诉她不是花生做的还不行。这不是故意为难我吗?好吃就行了,我哪里知道那松松软软又好看又好吃的糕点是什么做的呢。这盒东西据说是马先生组里一位叫莉莎的女士做,我只好转头去向旁边的女士求救。我估计她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做的。可是她就是能行,三句两句话一说,那位红头发的磊地就高高兴兴地付了钱拿了糕点走了。

        五天的摆摊义卖之后,还有一个大的节目,六月十九日的自助中国餐。不知道是谁联系的,餐馆老板很慷慨,以很低的价格给我们提供三百份的各式中餐。事先估计票子可以卖出去两百来张,以三百份供两百人吃,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是我们去卖票的女士们魅力大,还是税务局的员工们太热情,售票数量直线上升,过了两百五十,还有人继续要票,最后只好在两百七十票左右赶快刹车叫停。即使这样,想象一下依然有点心慌。要是真让那些大块头的老外放开吃,一个人来两份也许都不过分。前面来的肚子填饱没有问题,后面晚来的怎么办呢?女士们又是叽叽喳喳七嘴八舌一阵议论,果然是说要从家里自己做了东西带来。除了水果蛋糕什么的,也有人说还得多点主食,比如炒面炒饭什么。我自以为我的炒饭应该还是拿得出手的,就自告奋勇也要带点炒饭来。没想到苏女士不太信任地看看我,居然说:你就算了吧!嗨,这么严重的性别歧视她就能表达得那么赤裸裸那么毫不遮掩。

        算就算了吧,我纵然多么不服气,在为四川同胞赈灾的事情上,还是不敢去冒成为一粒老鼠屎的险。我只能看看有什么下手活可干的。有人发了伊妹儿在招兵买马,一组干什么什么,二组干什么什么,三组又是什么什么。也不记得是哪个组,还特别声明只招女兵。我心想,这又是什么世道?种族上的歧视刚被打压下去,性别上的歧视难道改头换脸又回来了?我弄不清那些招兵细则和章法,就通报自己姓名,声明只要任何一个组长看上我,我就去参加他或她的组。刚要敲一下键盘把它发出去,突然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忘了说明自己的性别。赶紧补充说明,我是个男的。

        大概坏就坏在我的性别说明,反正我没有收到任何一个组的录取通知书。可怜的人,连打下手也不是必需的。看来我的份儿,只是到时候去吃吃喝喝看看热闹而已。

        自助餐场地用的是五楼的大会议厅。我从来没有在那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十二点左右,从会议厅的两个门开始,排队等着进入的两排队伍一直排开去,蔓延到通道的尽头。除了门口收票的老孙等人,里面全是妇女同胞在服务。她们每人一个大夹子或者大饭勺拿在手上,往每一个排队鱼贯而出从她们面前经过的客人的餐盘里面加饭菜。“自助餐”完全成了“她助餐”。哈哈,看来还是对老外的大肚子有点不放心啊。不过,那些排队领饭的老外们大概对“自助”变成“她助”的此间奥秘不太敏感,看到自己左手的盘子里堆满五花十色的炒面炒饭炒菜,右手又给一小盘蛋糕水果,末了再给腋下塞进一罐饮料夹着,脸上都笑开了花。

        一位磊地拿了三张餐券来,显然是有比较懒惰的同事让她捎带。我见她拿着三个餐盘,一脸无奈的样子,赶紧过去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盘来,帮她排队领饭菜。我把餐盘往那个手里抓着菜勺子的黄女士面前伸去,等着她往里面加菜。她的勺子在大菜盒里舀了一勺,正要往我手上倒下来,一抬头看到是我,就停了下来,不客气地对我挥挥手说:去去去,一边站着去,等老外们吃够了再来!好家伙,平常我还当她是和我同一个祖宗的自家人呢,现在居然翻脸不认人了。我赶紧说明,不是给我吃的,是给排在我后面的这位磊地的,这才弄到一勺菜在我餐盘里。往前走还有顾女士高女士等六七位守关女将,我心有余悸,走到每一位面前,都得赶紧先声明饭菜不是给我吃的,于是顺利过关。帮着那位磊地弄满三盘饭菜,再找来一个小纸板箱,帮她放好水果饮料等等,看着她捧着纸板箱开心地走了。

        那个老玩童今天又来了。前两天我已经多次看到他来我们糕点摊上,向箱子里放点钱,然后拿点什么或者什么也不拿就走。他向你表示友好的方式很特别,不向你笑,脸上却做着种种怪脸,一边该干什么他还干着什么。我见他从会议室靠墙的一排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走来,手里的餐盘已经空了,显然是刚吃过。他一边慢慢走,一边看着我们这些正在忙碌的华人员工,显出要看看有没有熟人可以打个招呼的样子。我和他目光相遇,他即刻把嘴唇一撅,鼻子一皱,弄出一个调皮的样子来。我笑脸相迎,问他,

        Like to try more?

他眼睛看着那些饭菜,鼻子皱得更紧,嘴唇撅得更长,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他把他那个不知道是今天吃多了还是天天都吃多了因而显得圆鼓鼓的肚子挺给我看,两手像拍皮鼓那样地拍着,摇着头显出对他的肚子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他慢慢地向我举起右手,大拇指高高地向上竖起。

        我以为他是向我举的大拇指,正要感谢,却看到他的眼神显然并不是停留在我身上。顺着他的眼光,转身看到身后忙碌着的那些女士们,我知道了那正是他举起大拇指的方向。

后记
        本次义卖募捐活动在渥太华的国家税务局总部和分部三个地点分别举行,共募得$10,807.28。所有款项已于六月十九日交给加拿大红十字会的四川地震赈灾基金。活动组织者向所有参加和支持本次活动的人们,向所有慷慨奉献的人们和机构表示衷心感谢。 
  

本文刊载于<<中华导报>>2008年6月27日渥太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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