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系的小妞们（461）

孙闻天声音不大，问题却很尖锐。

陈峻川愣住了，须臾，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又伸出手，要去拍孙闻天的肩膀，被对方充满厌恶地躲开。

“陈峻川，”孙闻天的声音略微沙哑，“论年龄，我比你大，论在教育界的年资，也比你长，就因为我娶了你妹妹，这么多年，在家里我叫你‘二哥’，在学校里我叫你‘陈校长’，什么事都顺着你的意思，没问题，可是，”他停顿一下，声音更轻一些，声调却加重了，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我希望你，像个二哥，做人不要-----太欺人太甚，因为......你们，已经......欺人太甚过一次了！”他眉头紧皱，额上爆出青筋。

空气顿时沉重得像灌了铅，丝丝地往下坠，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陈峻川惊讶地看着妹夫，素来温文尔雅的人发作起来，竟也会如此怒发冲冠。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一声打开，弥勒佛脸的新闻系主任笑眯眯走进来，怔了一下，“哟，两位也在啊，呵呵呵，上个厕所，上个厕所......”

孙闻天和陈峻川立刻调整脸色，各自开始慢悠悠地洗手。

等新闻系主任终于出去，两人之间依然难堪地静默着。

终于，陈副校长打破寂静，“你前妻现在...怎么样？有消息吗？”声音一反常态，显得很真诚，“我没别的意思，也......不会跟小美说，”过一会，又加一句，“毕竟，我也是男人。”

孙闻天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他到底不信任陈峻川。

“那......你女儿呢？”

“也没有。”

又是沉默，只有陈副校长面前水龙头的声音哗哗地响。

陈副校长终于洗完最后一遍手，不用纸巾擦，倒把沾满凉水的手贴在脸上，擦了擦脸，依然用方才那种罕见的真诚语调说，“这个...我不否认，当年，大哥和我处理这件事，在做法上，可能是......有点......那个，但是闻天，”他抬起头看着孙闻天，放慢声调，“你要知道，我们老陈家做事就算狠，并不是非得把这个狠劲用在你身上”，他把“你”字说得重重的，“说实话，当年要不是小美怀孕了，你就是请我们对你狠，我们都不会用这个心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孙闻天，“现在的问题是，小美她，到底是怎么怀孕的呢？小美后来自己跟大哥说，是她主动接近的你，可是闻天，我们都是过来人，男女之事，光女孩子主动接近男人，成得了吗？你告诉我，成得了吗？小美她把你强奸了吗？你实实在在跟我说，你要是对小美真的没有感情，当初又是怎么能让她怀孕的呢？”陈副校长终于揭开主题，“你想，小美，我妹妹，我们老陈家唯一的女人，让三个男人当宝贝养大的，她就是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心肝，天天陪你吃饭陪你睡觉，陪你应酬陪你看病，冬天给你暖被子夏天给你擦席子，还给你生了个儿子，对了听说你们外语系今年林浦学院的课老师都不愿去上，小美亲自带头去上，那不是为了你吗？我说她有哪儿对不起你吗？她没哪儿对不起你，作为哥哥，我们就有责任维护她的最大利益，”陈副校长声音低沉眼神锐利，“而我和大哥都再清楚不过，小美最需要的，是安全感，那我们就要不惜一切，去为她创作最大的安全感，”然后略带讽刺地加一句，“她没能嫁到一个我们眼中最理想的男人，我们至少希望她能有一份相对理想的生活，所以，得罪之处，还请谅解！至于对...方老师，我其实一直感到很内疚，可如果再来一次，还会......那么做。”

陈副校长这一番温和而斩钉截铁的话让孙闻天哑口无言。他低下头，几乎站立不稳，只觉得脚下的瓷砖地都在微微晃动。

许久，伸过来，在触到他肩膀几厘米的地方倏然停住，又缩了回去。

“妹夫，林大峰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好好想想吧。不喜欢我拍你，以后，我就尽量不拍了。”

厕所门在陈副校长背后关上。

孙闻天颓然地蹲在瓷砖地上，内心一片空白。

雯雯，到底已经走了。而亲生女儿洋洋，则对自己视若路人，唯一的愿望是希望“孙教授”能帮她远走高飞。

怪谁呢？

孙闻天终于无奈地明白，从今后，他唯一的路，是向前，是和陈峻川抱成团去对抗夏副校长和林大峰马国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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