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
陶志健
初冬,北京的清晨,乍一出去,外边还飕飕地有点凉。
还没进早点铺的门,女服务员就问上了:“吃点什么?”
“有什么?”
“包子、馄饨、豆腐脑、炒干儿、米粥。”油条和油饼正在炸,油锅半堵在门口,烟熏火燎,不用说也看得见。这些外地来京、撑起北京早点业和类似其他服务行业的男男女女,说话一溜北京腔。仔细听,各地口音依稀可辩,但腔儿一准儿是北京的。北京人却不在乎什么音什么腔的,一切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已经在这小馆吃了两顿早点了,知道今儿要什么:“六个包子一碗馄饨。”您找位子坐下,包子就已经在面前了。这里点吃的,从不开票,说一遍,准没错。错了也不要紧,口头改:“粥是我要的,他要的馄饨。”“嗨,豆腐脑这儿的!”
包子还没吃完,馄饨煮得,端上来了。各是各的味儿,国内吃早点真是合口味,效率高,还实惠。正想着,门口进来两个人,一看就是父女俩。踅摸了一圈,坐到我的对面。“我吃豆腐脑儿。”父亲可能没听清。“我吃豆腐脑儿”, 又说一遍,声音里带有已经独立、今天又处在父亲卵翼之下的女孩特有的韵味:确定又有一丝撒娇,不仔细是听不出来的。父亲就喊:“哎,弄两碗豆腐脑,十个包子。”听得出是河南口音。女孩脸蛋儿圆乎乎,红扑扑,身上包着一件蓝羽绒服,外地气质还没有褪尽。父亲穿着一件黑色间麻的呢子大衣,里面露出皮坎肩。女儿有主见地去盛了满满一小碟咸菜,端回来又加了辣椒和醋,放在父亲面前。随后又从父亲的碟里给自己盛了一少半。
他们的包子早就上来了,热腾腾的冒着气。“咱俩一人五个”,父亲声音不太高,也没有明显的关切,甚至有点随便,但心底的鼓励和关爱的意思还是挡不住溢了出来。一边吃着,父亲又若有所思地说到可能是另外一位出门在外之人,“他(她)也是不太容易吧。”
我已经吃完了,起身离座,去付款。还是那位服务员,“您的是两块五。”她还记得住,准没错。记得不准也不要紧,相互订正一下就可以了:“您吃的什么?”回答的人有时会略带点态度“一碗豆浆,两根油条。”“糖浆吧,一块八。”
从早点铺子出来,吃暖了的身子驱走了不少寒气,身上还带了一股炸油条的气味,自己也闻得见。接着奔今天的事吧——也不知那父女俩吃完早点,准备去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