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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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 画你、画我

(2005-02-25 13:05:50) 下一个

画你、画我

 

    未来的哪一天,你会不会画我,会不会画你自己?

    你从没有欺骗过我,更没有背叛过我,却曾经害我嫉妒得发狂。那时候我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有血有肉的、唾手可得的、散发着沐浴后那挑逗香气的二十二岁的身体,尚且不如你画中那个虚构出来的、遥不可及的、散发着两千年前的霉气的女子对你的诱惑力大。我带着酸味儿故意贬低你的画,故意贬低她,反正她也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反驳,你只是宽容地朝我笑笑,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完成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她。

    我不甘心,我怎么能被一个幽灵般虚无缥缈的女人击败?!于是我绕到你的身后抱住你的腰,把身体紧紧贴在你的后背上,在你的脖梗间轻轻地吹气,故意把鼻翼贴在你耳边让你听我动情的喘息,提醒你和她相比我的优势:我在这里,爱你,属于你,而且——我看得见、摸得着。“别这样”,你笑着躲闪,“好痒……别这样,我还有一点儿就画完了……好老婆,我今天晚上太累了……明天再说吧,啊?”。

    我的欲火顿时被浇熄,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我“哼”了一声,高高地撅着嘴离开了你的身体,赌气地走进卧室。我承认我的情欲是比你的高,可其中至少有一部分是为了你而表现出来的啊!我以为你是男人——我的男人,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可谁知道……你原来真的跟他们不同。

    我故意把门重重一甩,关了灯上床躺下,却不睡,等着你进来哄我。一直等了半天,我有些不耐烦了,我刚才演得够到位啊?怎么你还不追进来?我正要悄悄爬起来出去偷看你在做什么,突然听到你在外面一一关灯的声音。我连忙挪了挪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到床的正中央,左手和左脚还故意伸得长长的占住你睡的那一边——这姿势其实真的好累,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必须要哄我,或者至少要碰触到我的身体。

    我听到你推门进来,连忙闭起眼睛装睡,心里得意地想看你这下怎么办?!还能不能再拿我当空气?!空气能象我这样硌人吗?!我感到你在床边停下,借着月光看到了我稀奇古怪的“睡姿”。我幸灾乐祸地把眼睛睁开一道缝偷偷看你,可你只是站在床边想了一会儿,随后居然轻轻抱起被我故意踢到脚边的被子,似乎就要转身准备出去睡。

    我又惊又急又羞又恨,忽然想起我从前告诉过你自己睡觉爱“打把式”,你一定以为我现在真的睡着了正在“打把式”呢,不禁后悔莫及。马上,我又开始懊恼另一件事,就是刚刚为什么不把被子牢牢裹在自己身上。我从眼睑间看到你忽然停了下来,又向床这边折回。我心里一阵激动和慌乱,仿佛又回到了我们俩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你停在我的头边,开始试着轻轻抽出被我的左胳膊压在下面的你的枕头。

    我再一次失望了,我委屈得想哭,我赌气地把全身的力量都加到了左胳膊上,死死压住枕头,就是不让你得手。很明显,你真的以为我睡着了,不敢用力太大,怕惊醒我,试了两下发现不行就放弃了,只抱着被子走出房间要到沙发上睡。你轻轻为我带上房门的那一刹那,那颗眼泪沿着我的脸颊滑到了枕头上。

    我终于明白了,你最初爱上我的那个瞬间,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与她相似的那百分之一。我大概也只有那百分之一象她,而这已经足够吸引你,直到我们完全得到对方,在逐渐了解对方的过程中了解自己,直到你看懂了我这个身体中那另外百分之九十九,直到你决定放弃在现实中寻找那个虚幻的她。你对我一天比一天客气,一天比一天冷淡,我却因此变得一天比一天焦躁,一天比一天任性。告诉我,怎样才能变成她?那个两千年前的女子。我想效仿她,为了你我可以改变自己,可我从没有见过她,她只活在你的画中。我不甘的努力变成了绝望的放弃,我注定要被那个幽灵般虚无缥缈的女人击败——因为她根本无懈可击。

    于是我开始报复,我要报复你对我的疏远和冷淡。我和别的男人调情,有时故意当着你的面,我发现你似乎并不在意,你居然不吃醋、居然不生气、居然不骂我,你只是回过头去继续完成你想象中那个完美的她。

    我望着你的背影放声大笑,笑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我笑你,笑你的画,更笑我自己。为什么只有那远远逝去的才是完美的?现在,我也变成了过去,你也变成了过去,那么我们就都成为完美的了,是么?那么也许未来有那么一天,你会拿起笔来画你、画我,是么?

    画你、画我,别让我等两千年。用我的身体做你的画布,用我的鲜血做你的油彩,用我的眼泪洗去你后悔画下的败笔,最后,请把我镶到那为我量身定做的画框——我的十字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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