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正文

[爱情小说]《堕落ING》第三十一章 忏 悔

(2005-01-19 05:23:08) 下一个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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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十二月里有一天风特别大,你姥爷在屋里看见楼门口刮倒了一片自行车,就出去要把车扶起来……结果……”,妈妈有点哽咽,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想追问“结果”怎么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开口。爸爸递给妈妈一张纸巾,接着说了下去,“结果就没再上楼来……突发脑溢血,在楼梯口扶着楼梯就不行了……当时正有一家邻居在搬家,人家还喊‘大爷您坚持住,我们把家具放下就叫救护车’,可其实那时候人已经不行了……走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她惊愕得张大了嘴巴,眼泪哗哗地流着。姥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提着一篮子好吃的来看她。有时爸爸妈妈不在家,她那阵儿又整天忙着念书,连和姥爷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姥爷也怕影响她学习,便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写字台前的背影,默默地坐一会儿,帮她家收拾一下院子里的花草,然后默默地离开。有时她写完作业回头一看,居然连姥爷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她和姥爷在一起时话题并不多,但是不用说话也能感觉到隔辈人那种深深的爱。姥爷每次看见她就忍不住高兴地微笑,总是摸摸她的头,拉起她的手说“怎么又瘦了”。其实她根本没瘦,只是姥爷眼里那种无限的慈爱总是把她衬得弱小怜人。姥爷为人宽容厚道,退休后常帮助邻居扫扫楼道、浇浇花什么的。他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为家里不停地付出,没想到走时也是这么安安静静,没有给亲人儿女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她捂着脸放声大哭,妈妈也忍不住陪她一起掉眼泪。等她稍微平静了一些,爸爸轻轻叹了口气说,“另外,还有一件事……”。她顿时觉得一桶冰水从头泼到了脚,下面等着的不知又是什么厄耗。“你小姨出了车祸”,爸爸的声音不大,却险些震坏了她的耳朵。“小姨也……?”,她觉得天旋地转,坐在椅子上都险些摔了下来,赶紧一把抓住了扶手。“没死,可是双腿截肢……唉,她现在那个样子,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如死了好呢”,爸爸的眼睛也有点发红,妈妈在一旁已经是泣不成声,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怎么回事?这都是怎么了啊?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她痛苦地喊道。“是姥姥坚持不让告诉你的,我们也怕你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年纪又小,万一开车时想起来……怕你分心出危险”,爸爸说,接着清了清嗓子,“这是你妈妈这边的……”。她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爸爸的脸,“您是说……还有?您就一次都告诉我吧!”,她打着哆嗦说。

 

“还有你大伯父,心力衰竭——不过他这是老毛病了,大伙儿多少也有个心理准备,一月份没的……最后就是你二伯母,糖尿病,去医院看时已经快瞎了,拖了仨月……没了,就这几个人”,爸爸一口气地说完,担心地看着她。

 

天哪!这简直是一场噩梦、一场诅咒、一场灾难!她紧紧捂着脸,哭得全身缩成一团,五脏六肺都在痛苦地抽动。她第一次经历这种失去亲人的悲恸,象一块大石头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在心头,撞得她无法呼吸。尤其是姥爷,走得那么突然,一句话也没留下,更没等到背井离乡的外孙女回来看他,用自己挣的钱买礼物孝敬他。

 

爸爸心疼地拉住她的手,长长叹了口气,“这些变故我们是一件一件经历过来的,可现在一起告诉你,打击是挺大的……你怪不怪我们瞒着你?”。“您……应该早告诉我的…………我太自私了,我太不孝了……”,她泣不成声地说。爸爸体谅地望着她,可他真的明白她这句话里全部的痛苦和愧疚吗?“我们家这是中了邪了吧……这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啊?”,她撕心裂肺地哭着。“唉……全赶一块儿了”,爸爸沉声说,“大家也都纳闷儿……这就是祸不单行啊!”。

 

“都是因为我,全都是因为我……”,她哭着扑到床上,“我说我在那边怎么会那么幸运,平平安安的什么事都没有……原来,原来祸都摊到我们家里人头上了!”。她恨透了自己,自责和内疚象把刀子在她心上一刀一刀地剜着,“我对不起他们,这一切……这一切的厄运为什么不让我来承受啊……”,她哭得心似乎都要掏出来了,心疼得爸爸也直擦眼睛。幸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每字每句的背后是怎样鲜血淋淋的可怕的一幕!

 

“别太难过了,死去的人什么也不知道了,关键是活着的人要怎么活……顺变吧”,爸爸拍了拍她,离开房间去看妈妈。她痛苦地紧闭着眼睛,“全是我,是我把厄运带给了大家”,她流着泪想。我甚至还想自杀,就为了那一点点自以为是的爱情!哈!什么东西!爱情算什么东西!我又是什么东西!一个自私愚蠢的糊涂蛋!一个连累大家的扫帚星!爸爸妈妈、姥姥姥爷,我对不起你们啊,我差点做出那样让大家心碎的事!你们含辛茹苦地把我养了那么大,我不思回报,却只念着自己那点狭隘自私的爱情……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女儿!好险……好险啊,上帝,幸亏你又给了我一次生命!从现在起,我不再为爱情而活,我不再为自己而活,我要为爱我的父母亲人活。哪怕生命中有再大的痛苦和折磨我也要捱住,我没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力,父母生了我,我便要为他们而生,为他们毫不犹豫地做任何事,为他们好好地活下去。

 

两天后她强打着精神去北京办这趟回国的正题。这个国际肿瘤会议的规模很大,有好几位这个领域的权威教授,但可能因为情绪低落,她反而紧张不起来。十五分钟的发言顺利完成任务,权当是替老板名不见经传的实验室做点小小的宣传。提问的人也都不过是给些小建议,她只要做出很重视很感激的样子说点“Very good point”“That will be interesting”一类的话就行了。

 

中午吃饭时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中国人承办会议的豪华手笔,只是一个学术会议而已,居然吃到了猴头菇和鲍鱼这样的山珍海味。同桌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白人老先生,很和气地跟她打招呼。老先生长得很慈祥,白胡子白头发,一派学者风度,象个美国版的武林前辈。听他做了自我介绍才发现他其实是英国口音,姓Stewart,在美国东岸一所有名的医学院做教授。后来查了他实验室发表的论文才知道那是个挺有名的大实验室,只不过当时她太孤陋寡闻罢了。

 

Dr. Stewart说他实验室正好有个博士后在和她做相同的项目,遇到点难题,想问她几个细节的技术问题。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她那位印度老板分明是半瓶子晃荡,整天趾高气扬、走路看天,加上他个子本来就矮,跟别人讲话还要仰着头,更显得滑稽可笑,老让她想起潘长江的小品。再看人家Dr. Stewart在一流学校,名气又大得多,反而一丁点儿架子都没有。她对Dr. Stewart不由得生出一种钦佩和尊敬,连忙详细解答了他的问题。显然Dr. Stewart很满意,提出能否让他的博士后如果有具体的问题再e-mail她。两人边吃边聊,临走时Dr. Stewart问她什么时候能毕业,还说很希望她毕业后能去他的实验室做博士后。她听了自然是受宠若惊,还没怎么想过毕业后的打算,好机会倒先自己敲门来了,而且又是那么棒的学校和老板。如果说这趟回国还有点值得高兴的事儿,大概就数Dr. Stewart的这句话了。

 

午饭后她便直接打道回府,除了转天又去了趟大使馆办签证,其他时间一直呆在家里陪父母,给他们做饭。她出国前不会做饭,现在才有机会让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差一点儿他们就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一辈子也没机会尝到了。她每天都去看姥姥,陪老人家说说话。姥姥很坚强,姥爷去世了,最疼爱的小女儿又出车祸没了腿,这么大的双重打击,老人家在她面前却没有掉一滴眼泪,可能也是怕她伤心。

 

小姨家住得离姥姥很近,小姨早已经出院在家,见到她欣慰地笑了笑,没怎么说话。小姨的精神一直不好,还不到四十的人,突然间失去了双腿,绝望和消沉可想而知,现在已经是平静多了。小姨年轻时很漂亮,个头高挑,双腿尤其修长挺拔。妈妈哭着说小姨手术后醒过来,拉着妈妈的手,皱着眉问,“我的腿怎么动不了?是不是还麻醉着呢?”。妈妈望着被子下面少了半截的小姨,泣不成声无言以对。妈妈说当时真觉得小姨还不如就在车祸里没了算了,现在这样,让她自己可怎么去面对啊!

 

小姨的儿子在上初一,学习成绩一般,家里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也没人去关心他的学业,估计以后大学是考不上了。但是有不幸经历的孩子都很懂事,小伙子挺有劲儿,加上小姨整个人现在轻了一半,小伙子天天抱妈妈上下轮椅。每当亲戚们看到小姨的儿子都心疼得想落泪,可不幸中的万幸是小姨有一个很好的丈夫,为人老实厚道,毫无怨言地照顾小姨。街道里对残疾人家庭有一点很微薄的生活补贴,姨夫为了多些时间在家,辞去了厂里的工作,在居委会的支持下开了一间小小的杂货铺。其实就是一楼阳台上的那点地方,用玻璃和铝合金修成个门脸儿,开个小窗口,卖点烟酒糖果,顾客都是周围居民楼里的邻居。

 

虽然小姨手术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可医生暗地里警告过家属,这样截肢后的病人多半会精神抑郁,有些人会有自杀的想法。确实,要振作精神用半个身体活下去,需要比寻死大几十倍的勇气。而且,即使不考虑精神上的因素,这样的患者身体已经垮了,基本没有长寿的。妈妈说她私下里问过姨夫,有没有想过自己往后该怎么办。小姨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天到晚发呆,话都基本不说,即使姨夫提出离婚家里也决无怨言,会全部承担起照顾小姨的责任。可是姨夫说不想离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小姨不管,更是为了还在上学的孩子。况且医生说小姨这样的病人估计顶多能再活十来年,姨夫说想让她最后这段时间能平平安安地度过。

 

这也是生活,这也是爱情!日复一日,不离不弃,你失去了双腿,便让我用肩膀来背着你,两个人贴得更紧,一起跋涉人生中的苦难险滩。不需要以死铭志,不需要感天动地,平淡患难的爱情,反而更加真实朴素、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去殡仪馆看姥爷那天风很大——和姥爷走的那天一样。妈妈把姥爷的骨灰盒捧了出来,看着骨灰盒上姥爷的照片,她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中国人没有拥抱亲人的习惯,她从来没有对姥爷说过一次“外孙女爱你”,长大后也从没有拥抱过姥爷一次,现在只有抱着姥爷的骨灰痛哭流涕。姥爷啊,我多后悔没有趁你在的时候紧紧地拥抱你,没有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人们总在亲人去世后才想到说这个“爱”字?

 

她在姥爷的骨灰盒前摆好苹果、糕点,斟上一杯她从美国捎来的白兰地,再点上一棵雪茄烟。这些东西本来都是想给姥爷尝鲜的,姥爷是个普通工人,一辈子也没尝过这些洋玩艺儿,现在却只能凭风祭拜。雪茄散发出的浅浅白烟悠悠飘向空中,寄托着她无尽的思念和愧疚,风啊,请你把它送到姥爷身边吧。姥爷,虽然你走得匆忙,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但我知道,你一定想嘱咐远在大洋彼岸的外孙女照顾好自己、孝顺父母和姥姥。我会的,姥爷,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幼稚自私的我。你的人走了,可你的爱住进了我的躯壳里,给了我新的血肉。我会好好活着,让你在天上看见我就会欣慰地微笑……

 

家乡两年来的变化不小,她本来就是个“路盲”,这次回来发现自行车也骑不好了,上了一次街就被人不停地按铃铛,吓得她再也不敢骑了。好在遍街跑满了出租车,不管去哪里都还算方便。她带着给导师的礼物又回到了这所生活了四年的学校,不知不觉走到了原来的宿舍前,却从里面冲出了一群抱着书本的男生。其中一个小眼镜儿差点撞到她,冲她红着脸一笑——原来这栋楼早变成男生宿舍了。荷花池里又开满了一茬新的荷花,荷花池边又坐满了一茬新的恋人,全情投入地演出着一轮旧的故事。

 

去系里看望过导师,她正告辞出门,忽然听到楼梯口传来小孩的哭声,还有一个大人的声音在哄着孩子。那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卓!”,她不由得脱口而出。哄孩子的声音嘎然而止,随即一个人从楼梯转角处探出身来,竟然真的是卓!她惊喜地看着卓,自从她出国后就再没和卓联系过了。卓愣愣地看了她几秒钟,这才“啊——”地一声反应过来,“‘介’不是Vivian吗!真没想到在这儿看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卓兴奋地大声问,没忘记和从前一样加上句他自鸣得意的天津话。

 

“回来有几天了”,她笑眯眯地说,“能看见你太巧了!这……是你的小宝贝儿啊?什么时候结婚的?”。“去年”,卓一点都没变样,兴奋地搓着手,“走走走,请你吃饭去……咱俩有多久没坐一起吃饭了?”。“好久了……不过我可不去二食堂啊”,她笑着说,“以前吃了苍蝇爷爷,这回再把人家孙子给吃了,那也太作孽啦!”。俩人一边夸张地大笑一边下了楼。

 

这家校内餐厅是新开的,看上去还比较干净。进门时碰见两个学生,还朝卓叫了声“老师好”。原来卓毕业后留校当了系团委的辅导员,现在正准备考在职研究生,为了让卓的女朋友也能留下来,俩人毕业后便简简单单地结了婚。幸福的小两口现在还多了个宝贝儿子,卓今天正好带满月的儿子来给同事看,却无意间遇到了她。

 

“你——变化很大啊”,卓吃饭还是喜欢吧叽嘴,让人感觉他吃得很香,“从前你不化妆的”。她这才想到自己今天化了妆,还偏巧化了很浓的妆,为了掩饰脸上的疲惫和肿胀的双眼,“哦……是啊,刚见到我时差点吓晕过去吧?”。“呵呵,是吓晕过去了”,卓笑着说,“等醒过来认出是你,又兴奋得晕过去了!……对了,你什么时候结婚啊?黎孝诚那家伙考上了研究生不上,说实话,是不是找你去了?”,卓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问。

 

“我和黎孝诚……已经分手了”,她轻轻说,自嘲地笑了笑。“哦……”,卓很惊讶,看她的脸色不太好,张了张嘴没敢问。俩人沉默了半天,卓的宝贝儿子忽然哭了起来。她忙站起来去看孩子,却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见卓熟练地一手抱起孩子,另一只手查看尿布是不是湿了。“你真是个好爸爸,卓”,她说。“嗐,等你有了孩子不会也得会……你以后也会是个好妈妈,呵呵”,卓边给儿子换尿布边说。

 

“那你现在一个人?有没有男朋友?”,卓问。“嗯,我男朋友是北京人,在那边认识的”,她说,突然觉得有点想程乐。“嗐!早知道这样,我们几个当初就追你了”,卓开玩笑地说,“那时候一是因为黎孝诚——谁知道你们最后也没成,二是以为你只想找本地人作男朋友……楠现在读研究生,今年刚找了个女朋友,我们下一届的;涵回东北工作了——涵当初还暗恋过你呢!”。“是吗?”,她笑了笑,“我当初也暗恋过他呢”,随后慢慢收敛起笑容,自言自语般地小声说,“其实没有和我在一起是你们的福气……我有什么好的?只会害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卓的孩子又正好“啊”地大叫了一声,他忙着看孩子也没留意她说什么。

 

接下来卓就开始不停地讲他的孩子,充满了初为人父的自豪和兴奋,听得她自己都想要个孩子了。也许该是考虑成家的时候了,不知道程乐怎么想,回去就问问他,她暗自想道。“对了,你们俩都喜欢对方什么?——你和你的北京男朋友”,卓笑嘻嘻地问。“哦……”,她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倒从来没仔细想过,“我喜欢他——善良、单纯、专一……他喜欢我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是啊,和程乐的善良单纯专一相比她有什么?欺骗、背叛、疯狂、愚蠢、还有心里头老也忘不了的黄鲲?她狠狠摇摇头,这个问题原来这么难回答,程乐怎么会喜欢上她,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我知道!他也喜欢你的善良单纯专一啊”,卓笑呵呵地说,连忙又补上一句,“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反正我知道!”。她又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苦笑,“早不是了……”,她尴尬地轻声说。过了半天,她忍不住问道,“卓,你说,要是你有个女同学失恋了,每天不吃不喝,痛苦得要死要活的,你会不会整天陪着她、照顾她,怕她做傻事?——我随便问问,因为我一个同学现在就是这样……嗯,我挺担心她的”,她怕卓多想,赶紧掩饰了一下。“要是我没老婆的话当然会了”,卓不假思索地说,“怜香惜玉是男人的天性呀!不过这跟爱情不一样,理智的男人都知道这不是爱情,只是同情”。

 

卓的这句话给她来了个透心凉,一直到回家后她还在想这事。她和程乐的性格差异那么大,怎么可能是合适的一对儿?晚上程乐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心乱如麻,什么也不想多说。“去我家住几天吧”,程乐说,“我妈来电话说她和我爸都特喜欢你,就是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少”。

 

“程乐”,她悠悠地说,“你和你父母都是纯得透明的人,我过去的事你父母还不知道,以后要是知道了……反正和你们在一起,我总感觉格格不入,感觉自己不配……”。“又来啦又来啦”,程乐叫道,“我说你配你就配,我程乐喜欢的人我父母当然也喜欢!再说我父母也不是思想那么保守的人……你要是不好意思和他们多呆,就回来时早一天去北京,在我家住一天——就一天,然后转天直奔机场”。“那——好吧”,她想了想,心神不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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