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夏天，张勋辫子军进北京，解散了国会。这是国会第二次被解散。第一次是在1914年初，那还是被袁世凯解散的。这一次，国会参众两院共有八百多位议员，如鸟兽散，又离开了北京。一些被议员们包养的暗门子，再次失业。有的议员走的时候，留下一笔可观的银元，嘱咐暗门子要坚信民主事业终究会成功，等候他的胜利归来。也有的议员对民主事业前途失望，拍屁股走人，不仅不给暗门子留下钱，还欠了许多债，害得一些暗门子被从出租的小院里被赶了出来。
暗门子小烟狐狸就被赶了出来。原来包养小烟狐狸的那个国会议员名叫老马，扬州人，不到50岁，肥胖秃头，是颜十给介绍的。刚开始的时候，议员多，暗门子少，属于暗门子比较主动的市场，小烟狐狸还看不上老马，等着年轻的议员上门。但是颜十死说活说，把老马说得天花乱坠，非要小烟狐狸跟老马不可。最后小烟狐狸看在颜十的面子上，让老马包了。可是这个老马，对民主事业前途失望，认定自己不会再回来，于是就拍屁股悄悄溜走了。
小烟狐狸失业，没有了经济来源。交不上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她抱着自己的随身行李，就到了达智桥胡同颜十的家，砸开门，把脚往门里一插，说什么也不走了。
颜十没辙，只好让她进来，把西屋腾出来，让小烟狐狸住进去，答应再给她找一个包主，颜十自己也希望尽快把她打发走。
但是突然那么一大群议员离开北京，接着段琪瑞又带兵打入北京，赶走张勋，很多有钱人为了避免战乱，也离开北京，到天津、青岛、大连、甚至上海去避难。一下子有钱人少了，暗门子多了，市场行情掉了一个个儿，即便是廉价处理，也不容易找到买主。
颜十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包主包小烟狐狸，小烟狐狸就赖在颜十家里，吃他的，喝他的，颜十心疼，只好动员小烟狐狸零售。
这小烟狐狸属于性情特别高涨的女人，久无男人，身上难受。半夜去骚扰颜十，发现颜十床上的功夫很烂，基本上算是一个废物，于是就答应接待一夜情的客人。
但是那阵子兵荒马乱，出得起价格的一夜情客人也不好找，颜十只好在老熟人中作动员工作，为小烟狐狸拉客。他来到吉利洋绸布庄找钱老板，钱老板问了小烟狐狸的岁数、籍贯、胖瘦、性格，和原来被谁包过，觉得没有什么情趣，表示不要。
正当颜十要离开布庄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叫他，说，颜十爷请留步。
颜十回头一看，原来是布庄的跑街小伙计柳换然，眉清目秀，20岁还不到。
颜十正纳闷柳伙计找他什么事，只见柳伙计对他说，你刚才跟钱老板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原来包那姑娘的议员是扬州的？
颜十说，不错，是扬州的。
倪师傅又问，叫老马？
颜十说，没错，叫老马。您认识？
倪师傅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他是我们老家人，是当地有名的豪绅。
颜十说，瞧您说的，这国会议员里也没有穷疙瘩啊。您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柳伙计连忙拉住颜十，不好意思地说，这姑娘要是不嫌弃我，我包一个晚上，怎么样？
颜十愣了一下，心想，您这白面小伙子怎么喜欢上人家的剩货了？但是又想，有一个嫖客总比没有强，于是说，那也行，2块大洋定金。
柳伙计说，你等着。然后他跑到后面，一会儿又出来，拿着2块大洋，递给了颜十。
颜十连忙接过来，笑着说，后悔可不退，今天晚上你就来吧。
颜十回到家，想逗逗小烟狐狸，就跟小烟狐狸说，吉利洋的坐店裁缝老瘸子倪师傅看上她了。
小烟狐狸一瞪眼，说，你把我当什么货色了，给我找了一老瘸子？
颜十耐心地说，胡小姐，您别生气，这瘸不瘸上床都一样，这不就是一闭眼的事情吗？有钱总比没钱好，说不定这瘸子还有两下子呢？
小烟狐狸也动了心，说，我告诉你，就这一回。下次你再给我找什么瘸子瞎子，我把你丫房子给点喽！
当天晚上，柳伙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来到颜十的院子门口，敲开门，羞羞答答地走进院子。颜十连忙对西屋喊，胡小姐，您的客人来了。
小烟狐狸提着洋油灯走出门，到了柳伙计跟前，举灯一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是一个白面小伙子。小烟狐狸喜出望外，连忙住在柳伙计的手，生怕他跑了，说，我的小哥哥呀，想死我了。说着，就把柳伙计拖进了屋子。[2007-9-29][2007-11-2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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