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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话单上的女人

(2007-08-02 13:16:43) 下一个
手机话单上的女人
文/雪米阳
2007年04月10日,星期二

【加州】

《侨报》副刊,2007年4月24日

雁来的手, 在抖.一直抖个不停.

攥在手里的电话帐单从指尖滑落掉地. 撒在客厅的地毯上, 零乱不堪。

雁来挺着马上要临盆的肚子, 侧身弯腰费劲地把电话帐单,一张一页的拾起 。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簌簌而下,啪嗒啪嗒地掉在那叠电话帐单上,很快把密密麻麻的号码浸湿了一大片。

“在过去连续四周的时间,机主与被叫号码1356xxx9888通话最频繁,每天20次以上。最早是从早上7点,哦,凌晨三点种还有多次通话记录。每天通话时间超过5个多小时。雁来的耳侧响起易越洋的声音。

易是她大学的铁哥们,在中国南方经营一家私家侦探公司。听说生意火的不得了。

雁来提供的这个中国手机的号码,是雁来老公在中国一直使用的,只不过是以他堂弟的名字注册登记的。早在一年前,雁来老公被中国一所著名大学,聘为外国专家,国家百人计划内一类人才。他,目前在这所大学的附属医院 Run一个国家重点实验室,是博士生导师。

最近几回,他总是匆忙的挂断她从美国家里打来的电话,推说忙。异常的冷淡模样,令她生疑,才出此下策查他记录,竟未想到,他果然有情况。

“我要知道, 她到底是谁? 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雁来喃喃自语,哽咽变得沙哑。

“每天20个电话,10个MESSAGE,从早晨七点到半夜12点,绝不可能是教学或业务上的事,他一定是疯了。” 雁来愤愤地念叨着, 脸色惨白,激动着拿起电话。

颤抖的手, 拨了几次,也拨不对那个令她窒息的神秘电话号码.

“嘟..嘟……. 嘟," 电话终于通了。雁来心猛地一紧。

“喂! 是谁呀? ”

电话那端竟有人应了. 是个女的, 好像很年轻, 嗓门有些粗啦啦的味道。雁来汗湿的手心里紧紧攥着听筒,整个人几乎僵直了。

“喂,喂!”那端显然有些不耐烦。用一股浓重的湖南口音嘟囔着。

“这是谁呀!”似乎要随之收线。

“等等,是我!”

“你是谁?”

“哦, 我......我是花店!” 雁来回过神儿, 慌急的答道.

“花店?”

“是的,这里是花店。 请问,你和137xxx8978木先生认识吗?”

“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边疑心反问道。

“我这里有一位木先生, 要给属于这个电话的主人送花. 所以我需要确认一下。”雁来不愧是律师出身的,随机应变的能力呼之即出了。语气却有些不屑。

“木先生? 是花冈大道的木教授吗?”那边有些欣喜又迫切地追问着。

雁来脑袋“嗡”的一下。花冈大道正是他老公的大学宿舍地址。那里,也只有一个姓“木”的教授。雁来的心尖向下一坠,胸腔间 如春汛坚冰吱吱噶噶的破碎声。

“是他。” 雁来低沉地应着。

“噢,这还差不多。那好吧,下午三点送过来吧。他是我男朋友。”那个湖南妹竟然不再问细了。愉悦的声调还带着俏皮。是谁说的了,恋爱中的女人,连呼吸都是愉悦的。

看来,他们真的是。。雁来彻底地绝望了,泪水涔涔而下.。她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说,不认识什么木先生,或者说,打错了。

“请说你的地址。”雁来强压悲愤着。

“他没对你说吗?” 那边陡生疑问。

“没有,只给我这个电话,地址让我和机主确认,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这里生意忙,如果你想准时收到这束花,请不要耽搁我的时间。”雁来犹如花店小老板一样,与她周旋着。

“哦,好好好。我叫剁椒,住在盐田路天河大厦301室。” 电话帐单上的女人,这次不加思索的回答着。

“好,请你耐心等候,我会准时把花送到!”

“耐心等候,”是雁来一字一字说出口的。雁来收了线。一股悲愤之气直冲上来,身子不禁抖颤几下。

她,扶墙迟缓地走进卧室。“咚”的一声坐在地上,心似刀剜,泪水如珍珠断线般滚了下来,满心悲愤早已不可抑制,忍不住纵声便如母狼般的咆哮着。狂风暴雨后,就是出奇的平静。雁来慢慢睁开迷蒙的泪眼,望着墙上的她和他的结婚照,忽然,目光一硬。

良久。暗的夜,屋内寂静无声。

平常,雁来是最怕黑的,此刻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怕。她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手里握着一个药瓶,那上边赫然写着“安眠药”。内装100粒。

瓶子,已经空了。

一叠电话帐单零乱散在女主人的周围。纸上的泪已噬,那些斑驳点点的迹痕,竟如此地触目惊心.

雁来在越来越青白飘忽的视线里,似乎看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凌空大笑,孩子先前握得紧紧地小手,在她眼前倏然抖开,一把药片从孩子的指缝散落下来。随之孩子超然的声音,抑扬顿挫,宛如天籁之声:

“哈哈哈......想要毒死我?!看谁笑到最后......哈哈哈”声音渐行渐远。

雁来的手动了一下,最终无力的垂了下去。

与此同时,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一位学者气质很浓的高瘦年轻人,正在侯机楼等待去美的班机。眼睛不时地向窗外望去。一抹温柔至始至中隐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他,一想到自己快当爸爸了,难抑兴奋之情。

他疯干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能提前结束中国实验室的前期工作,尽早回家陪护雁来。作为医生的他已隐约察觉到,雁来多少有些产前忧郁症的迹象,令他隐忧。上次雁来和他怄气后,这丫头竟然可以一个月不打电话来,明摆着就等他赔不是。 这不,今天这个意外惊喜—回家,一定是她始料未及的。他嘴边泛着笑,憧憬着一打开家门,她一定会喜极而泣地扑向他怀里,小粉拳不停的打在他胸膛上。哦,那重量已经是个“坦克”了。这是他给她起的绰号。想到这儿,他美好地微笑了一下。

一阵《牵手》音乐声......打断了他的遐想。

是手机响了。

“喂,这是木然。”年轻人一本正经的应道。

“嘿,哥,你真木,在国内不兴这个, 一声“喂”就够了,不需要自报家门。你真‘木’的可爱。”这个堂弟调侃着,继续说道。

“ 得,哥,有一件事和你说说。你离开广州时,借给我这个月使用的手机,我想就不还你了,行不?反正,你也是用我的名字登记的嘛!有关话费嘛,你可不可以赞助些,丫,这个月,打爆了!还有,你可不可以捎带着把你现在的宿舍,也继续让我住算了,住在那栋海龟楼,我的身价也倍涨呀!那帮小妹还恭敬我一声“教授2呢!

还有还有,哥,你别挂!告诉你呀,最近我刚搞定一个湖南妹,......很正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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