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中不可言喻的秘密——暴力

作者：锺佩慧，社会工作者，为了实现辅导更生人士的梦想，毅然放弃稳定工作，决意向基层人士实践基督的真爱。

阿仪，现年三十一岁，生于一个渔民家庭，生母于她幼时便离开家庭，由后母及父亲抚养，可是后母为人专横、重男轻女，而父亲则性格懦弱怕事，「一团和气」，「得过且过（息事宁人）」的心态很重，没有为她这个女儿阿仪争取过一丁点儿的公道，是称为「许可者」的人。正如该名辞所指，他容许自己的家庭以某种（虐打）的方式运作。故阿仪自小被后母虐打，肉体上的创伤不用多说，就连精神上也饱受折腾，例如不允许她上学，不容许她结识朋友，遇到什么问题都以暴力解决，没有一刻跟她说道理、谈感情。阿仪身上的伤痕一直陪伴她三十一年！

阿仪的上半生．．．

一直到她十五岁，父母不再做渔民，上岸以卖鱼为生，阿仪便开始外出工作。后母于这十多年来对阿仪的欺压、管制及虐打，令阿仪上岸后的生活，便如被放生的笼里雀一般，到处大开眼界，不再被困在海上的世界了。年纪的增长及生活环境的转变，令阿仪迅速学坏，母亲的无理虐打再不受用，除了阿仪的反抗能力大了之外，最重要的是阿仪心甘情愿地赚钱去供养父母，不过这些金钱却是不义之财呢！

    于十七岁的那年开始直至现在，阿仪便因多项偷窃罪而被判入狱达四次之多，最悲哀的是每次将近出狱时她都是没有悔意，不单心不甘、情不愿，而且在狱中更学会以暴制暴来解决心中的不满，可谓承传了母亲的恶习！阿仪多次被加监，她也当作例行公事。显然她不想到外面生活。在狱中有衣、有食、有栖身之所，不用再面对后母的欺压及忍受父亲的怯懦；也不用再满足后母对金钱的渴求。事实上，阿仪一方面憎恨后母的虐待，但另一方面她又顾念亲情，不愿违抗她的索求，故对母亲只是心存不满，仍没有行为上的反抗。但原生家庭带来的困扰，对她造成很大的伤害，她开始反叛，渐渐愤世嫉俗，觉得被囚才令她有多点的安全感。

家庭暴力问题的迷思与解构

在香港，过去一年，报章已报导了超过二十多宗震撼社会的家庭暴力惨剧，这些个案反映出家庭暴力的多元化。阿仪的例子只是冰山一角，当中包括凶杀、自杀、虐儿、疏忽照顾、体罚、虐妻、虐老等暴力种类。个案主角有的是公屋居民、有的为失业者及综援家庭、有的为吸毒者或是新移民，而老夫少妻的婚姻不协调更加比比皆是。由此可见，家庭暴力涉及不同年龄、性别及家人关系，当中更受失业、住屋、经济压力、特长工时、跨境婚姻，嗜赌吸毒及家人关系疏离等因素影响。家庭暴力问题长期存在，这幅图画往往被描绘为受虐者是无力反抗的弱者，对于加诸他们的精神或身体上的暴虐，只能默默地承受。

    就我个人而言，家庭暴力因近年某几宗震撼心灵的新闻，如2002年慈云山慈正?及2004年天水围天恒?等涉及凶杀及自杀案的家庭惨剧，而让各界正视此问题的存在及严重性，使一些死硬派持守「家庭暴力是私人问题」、「外人不得干预」，「女人/孩子不打不成器」、「床头打交床尾和」、「家丑不外传」、「忍一时风平浪静」等谬误思想及迷思的人士受到当头捧喝，认清问题的核心。

    在家庭层面上，阿仪的母亲正是这些谬误及迷思的其中一人，而父亲就是这机能失调家庭中的要员之一。他做不到父亲教养子女的角色，只是一味的「听命」太太的恶言及对阿仪的辱骂，而这个家庭又严重缺乏沟通及互动，家庭结构破碎，夫妻间无法建立在平等及支持的基础上。

    此外，于个人层面上，此个案往往是因为儿童于年幼时无力反抗，一直忍受施虐者的暴力；直至长大成人后，受暴者往往有严重的人际关系问题，学会只用暴力解决问题，但相反则会导致精神抑郁及依赖性过重等人格上的缺陷。而阿仪则为前者，她长大后的偏差行为，其后母需负大部份的责任。至于其母的行为分析则因为她极需要被重视，在家中必定要把持重要的地位才能过活，一切皆因她是「后母」的身份而已！她往往以权威和暴力来宣示其控制权，加上丈夫的无能，更使她的自我日益澎涨。

    家庭是孩子学习面对和处理外在环境的起点，家庭暴力会产生深远的负面影响。他们往往相信：「爱是痛苦的，爱可以用暴力的方法表达」、「人们有时就该揍!」、 「外面的世界是不稳定及不安全的」等糖衣般的迷思。家庭暴力的发生也代表着整个社会一定程度上开启了犯罪的窗户，容许在家庭的围墙内发生最残酷的亲密暴行。

阿仪的下半生．．．

回到阿仪的下半生，在她廿九岁的那年，她刚出狱不久，便首次向辅导员承认她很爱她父母，但不知为何会爱一个虐待她一生的后母及没有尽父职的父亲，并且她竟愿意用非法行为来满足他们的需要。最矛盾的是，她更喜欢狱中给予的安全感，因她怕满足不到母亲的需索而受「刑」，尽管那时她已经是成年人了！

    她透露自廿六岁开始是她在家庭抗争中的转捩点。她学会用自杀来要胁其后母，以此作出反抗及尝试争取她从未拥有过的母爱！阿仪手腕上的自毁疤痕之多可媲美以往后母留下的伤痕，阿仪的心理状态已到达病态的地步，她故意在后母面前割脉，认为鲜血流得越多，就越让后母知道她有能力搞对抗。

    阿仪的自毁行为维持不到两年，其后母对阿仪的态度亦逐渐软化了，不再与她硬踫。但并不代表阿仪是这家暴战争的最后胜利者，因为她的思想及行为已到了不能自制的地步，就算不与后母角力，她都会以自毁，什至企图自杀来解决她自己面对不了的事情，直接危害她的身心健康。

    这个故事仍未完结，阿仪及母亲经过社工一连串的介入及心理治疗，家庭中各成员的沟通稍有改善，至少母亲不再向女儿施虐，阿仪的自杀问题亦消除了。但毕竟这个问题已困扰了三十多年，需要透过更长更深入的辅导疗程才能彻底根治。最近，这个家庭遭逢巨变：阿仪的父亲，家中的好好先生、「许可者」病逝了，她们两人均不再痛恨对方，反而更融洽相处，原来她们开始明白到珍惜家人，体会到亲情比发洩情绪来得重要！自省带来的果效非常震撼，若她们能信靠耶稣的话，我相信她们的自省能力会较早发掘出来，解决问题的过程也会轻省得多。

    其实社工介入处理阿仪的悲剧时，她已经是成人，换句话说，社工是处理一些过去遗留下来的家庭关系的疮疤。但一些正蕴酿或刚爆发的家庭暴力就不能只靠社工、辅导员或心理医生去处理一些即时危机性的事情；警方的介入及支援才是最重要。以香港为例，现时警方开始对此问题加强关注，处理方法亦较前专业及严谨，更于2006年落实成立家庭暴力调查队及采用专业介入手法处理，并与社工配合跟进后期的庇护所转介、法律援助、辅导服务及申请法庭禁制令等服务。

你有「家庭秘密」吗？

「家庭秘密」可以是简单不过的事情，但也重要得不能忽略。这些「秘密」都是家庭会议或外人倾谈时被列为「禁区」範围的人、事、物，此往往被各家庭成员「埋到地底下」，不论是受暴者还是施暴者，这都叫他们不胜负荷，于是一连串的家庭问题及身心灵的调适便伴随而来。你或会以为自己的原生家庭不像阿仪或其他家暴新闻中的主角一样面对这么可怖的家庭机能失调问题；然而事实上，因为所有父母以及孩子都带着堕落了的人性，故所有家庭都难免存着缺陷，在某程度上都有机能失调，只是程度上的不同而已。即使「模範家庭」，也经常出现有令人上瘾或强制性行为，我们绝不能轻视！

你必能得真自由

家庭机能失调的问题，你可能感到抗拒，什至否认曾有这类事情，实在不足为奇！机能失调都是叫人伤痛的问题，不过，千万不要气馁，要知道尊主为大的行为与心态比什么都来得重要！若作为基督徒，当我们愿意将问题放在主耶稣的恩光下晾晒，神便毫无保留地把你过往的污垢、创伤，以及过往所积累而来的极大痛苦中释放出来；若作为基督徒，当这一刻你走到绝望边缘，神，那位治愈我们内心创伤的天父，必定是最后的盼望。耶稣说：「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自由。」（约8:32）。他是真理，他也希望我们好好爱护及对待家中每一个成员，不让他们受伤害。我盼望在神的帮助下如实认识所有关于你和你家庭的真相，把过去带罪的思想和行为挖掘出来，然后借着圣洁耶稣的宝血，把那些捆绑你家于机能失调行为下的秘密，洁净并与予遮盖，回头转向神是问题得胜的关键性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