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滩羊 (有血腥图片,慎入!)

(2011-01-10 17:33:51) 下一个



我的家乡是甘肃靖远,从地名里一个“远”字看知道自古这就是个边远之地,更极可能是古代汉族政权与游牧民族征战杀伐之地(中国许多地名是能体会出些许汉政权强盛时期沙文主义味道的,比如靖远,招远,抚顺,宣威,镇南关)。靖远的居民自古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天底下还有没有比靖远还穷的地方”?这个问题在明朝时算是有了明确答案,一位地方官在给当时朝廷的奏章中说到“定西苦甲天下”,而靖远当时在行政上就是隶属甘肃定西下辖的。

我的老祖宗姓万,在明朝万历年间奉旨到靖远一代(那时候靖远还属宁夏)与蒙古人作战,从江南鱼米之乡的芜湖到得靖远,这一驻扎就是一辈子,再也没离开靖远。从此万氏的子子孙孙就在靖远乃至甘肃的东北部繁衍开来,远至宁夏,陕西,至今族裔有几万人之多。在靖远我家乡的庄子里万姓是一个大族,可我们家这一支非常不幸,到我爷爷这一辈就剩了我爷爷一人,我爷爷在幼年时父母就相继去世,沦落成孤儿。在靖远那个苦甲天下的地方孤儿能生存下来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还好当时庄里一户张姓的地主家缺个羊倌,我爷爷被张地主家收留当长工了,不到十岁就当了牧倌,从此一辈子终了也是个牧羊人。

靖远是个半农半牧的地区,自古就有“红、白、黑、黄”四样特产。红是指枸杞,白是指滩羊皮,黑是指发菜,而黄是指甘草(可惜由于经历上百年无节制的滥采,黄色的甘草和黑色的发菜已经基本绝种了,现在黑色的优质煤倒是不少,不过产量和山西、陕西、内蒙等几个煤海大省不能比)。因为干旱缺水所以庄稼都长不好,大片大片的戈壁荒滩不能耕作正好用来牧羊,有钱的地主和大户人家养上几千只羊,每年产毛产肉也是很好的副业收入。在清朝末叶西北的回民大起义,起义军在对甘肃一带村庄屠村屠城的同时也将原产宁夏的一种优质羊种“滩羊”带到了我的家乡靖远地区,从此滩羊就成了靖远的一项特产。滩羊裘皮保暖性好,皮毛细长柔软,卷曲蓬松,花纹美观,曾是做皮袄,马甲,坎肩,袖筒(也叫袖拢)或围脖的上好材料,可惜由于时代的进步,现在国内已经很少有人再穿羊裘皮制成的服饰了。不过现在每年还是对欧洲,中东,中亚出口不少,因为那里还依然保留着穿着裘皮的民族习惯。

我的爷爷虽然不是滩羊羊种育成的创始人,但绝对是滩羊优化的杰出贡献者。他因为自幼就是孤儿,没有地,不会摆弄农活,只会牧羊,但也由此养成了完全不同于其他农民的性格(就是说没有小农意识,这个后面再表)。每个羊倌的收入是按上交给东家的滩羊羔皮子(行话叫二毛皮)来算工钱收入的,所以其他羊倌都是尽可能让自己放养的滩羊尽可能多生育小羊,好到季时多杀小羊取皮,因此羊倌们都是尽量让自己的羊群里留下充足数量的公羊,春季时让所有的公羊拼命和尽可能多的母羊传宗接代,确保每只母羊都能产羔。但这样就没有选择优化,繁育几代以后滩羊的品质就退化了。而我爷爷却绝不这么干,他在自己放牧的羊群里只留很少数量自己看的上眼的优质公羊,其他品相一般的公羊早早地都杀掉了。每年春天只有这些优质公羊能够按我爷爷的计划传宗接代,羊的性趣其实并不大,能力一般般(前一阵风坛里有大侠到非洲看到狮群说雄狮每天能整一百多次,乖乖,如果羊这么能干就好了),所以每年就有许多母羊不能怀孕生育小羊,造成资源浪费,而我爷爷的年收入一开始也的确比其他羊倌低,因为交给东家的皮子少,老是被资深羊倌们笑话。但几年后结果就不一样了,我爷爷养的羊就是比别的羊倌养的羊体型大,健康,毛长,皮毛色泽也白亮,最主要的是滩羊毛的特征指标“九道弯”(就是说一束滩羊毛自然地呈现至少九道弯曲,在照片上能清楚地看到)在我爷爷养的羊只里变成了“十一道弯”甚至“十二道弯”,这样皮子的手感就更柔软,贴身穿用更舒适,成为做妇女围脖和袖拢的最佳材料。质优自然就优价,尽管我爷爷每季交的皮子数量少,不但价高还一货难求,许多皮货商人年年都早早地到东家那里交足了订金,指明要收我爷爷交的“万氏”品牌羊皮,东家赚足了银子自然也就对我爷爷告看一眼,我爷爷年纪青青就能挣许多羊倌到老也没能挣到的大工钱,其他羊倌都是交口称赞“后生可畏”。

靖远的滩羊出名除了羊本身的品种因素之外,放养的环境和所吃饲料也是重要原因。因为长年在戈壁滩上野生的条件下放养,滩羊不会被自身的排泄物二次污染,再加上吃了大量戈壁滩上特有的一种植物“沙葱”所以滩羊的肉特别细嫩,毫无膻味。我见过沙葱,也叫野葱,就是类似于美国房前屋后常见的野葱(wild onion, garden onion)那样的一种植物,可以吃,可以拌沙拉,烤肉什么的。

我父母亲曾分别有一件滩羊皮的大衣,我小时候冬季午睡常常罩着,它不像一般羊皮袄总归有股子羊膻味,反而是有一点淡淡的奶粉味,闻着入睡可香了……

我完全不记得我爷爷是长的什么样子,尽管我两三岁时曾随爸爸回老家见过爷爷一面。我爸爸说起来我爷爷,就是“善、帅、聪明、倔”几个字。

我爷爷尽管自幼受尽人世间艰辛,但对人非常友善,急公好义。不论对邻里的事情,还是对社会、国家的事情都是尽可能无私帮助奉献。我二伯18岁刚初中毕业,正赶上抗美援朝,政府动员知识青年参军赴朝、保家卫国。我二伯响应号召去参军,我爷爷是大力支持,尽管当时在靖远我们那个乡我二伯还是唯一一个初中毕业生,还是团员,算是个庄里的宝贝,随便混个乡长甚至县长都是不难的,但我爷爷还是没有一丁点阻挠,高高兴兴地送二伯带着大红花去了。可惜我二伯这一去就再没回来,在朝鲜战争的最后一次战斗中牺牲成了烈士。大伯在爷爷的督促下也是事事不落人后,大冬天的政府号召民工去修黄河水利工程,冰天雪地的大家都不愿意去,我爷爷还是督促着我大伯带头赶紧去。因为我大伯人看着比其他民工聪明些结果被安排了最危险的“技术”工作,点炸药。不幸出事故,也被政府追认为烈士,就这么着成了一门两烈士,在那个年代家里出了烈士是光荣的,大门上钉着两个“光荣烈属”的红牌牌,透着这家里苦涩的荣耀。

说起帅来,我爷爷年青那会儿帅到什么程度呢?他全不象现在国内青年人要么罗锅豆芽,风吹即倒,要么肥头大耳,一脸猪像。我爸爸说我爷那是身高八尺,膂背熊腰,面如朗月,身手矫健,常年的野外放牧劳作使人出落的分外挺拔英武,全不象一般农村里常年干庄稼活的人都是习惯性的弓腰哈背的。我爷赶着羊群从庄前走过,庄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天价都是看在眼里,口水咽到肚里。不过我爷爷没轮到庄里其他人家提亲就和我奶奶成了家。我奶奶就是我刚开始提到的张家地主的小女儿(这么说大家更对我爷爷的长相都更信心了吧,呵呵),我奶奶认定了只嫁我爷一人,否则就不认她爹,甚至要跳井。在20、30年代当地农村还是讲究门当户对,一个地主千金小姐下嫁给长工那是要被大家笑掉牙的,老地主家的颜面也都得扫地,我奶奶其他几个姊妹都嫁的不错,要么是嫁到其他地主家,要么是嫁到兰州城里名医家做姨娘,只有我奶奶豁出去命不要了要嫁自家家里的长工,我奶奶是什么也不图,我爷爷身无余物,除了一条好身板啥也没有。也不知他们当时是怎么闹得,反正他们成家了,生了我父亲他们兄弟姐妹一大堆。

我老家庄里从49年到80年拢共出了四个大学生(含一个工农兵学员),全在我家。要说农村人寒窗苦读那是人人都不含糊,但几十年间仅有的四个大学生都出自一家人,庄里人不由得对这家人的户主,我的爷爷高看一眼,按照现在的话说那是“基因表达”啊。我爷爷是文盲,但记忆力特别好,工余特好看戏和听人说书,不论听过什么过耳不忘。他可以给我爸,我叔叔伯伯们和邻里讲通本的“三国演义”,背整段的戏文,随提随讲,舌头都不打一个磕楞。

我爷为人特直爽,正义,性格也倔,眼里揉不得沙子。文革后期时因为农业极度萎缩,农民干什么劳动或副业都被束缚住手脚,我爷看庄里人日子越过越穷,饭都吃不饱,肚里一肚子牢骚。我小叔叔从师范大学毕业后在公社(乡)中学教书,请我爷爷去公社做忆苦思甜报告。我爷爷装糊涂,上台就说:“社会主义好啊,解放前我一人还放着一千来头羊,天天吃羊肉喝羊奶,现在全公社才几十只,放羊的人比羊还多,我放了一年羊连口羊肉汤都吃不上”。吓得我叔叔忙不迭冲上台把我爷往下拉,这事公社书记不干了,拍了桌子说:“绑了这个老反革命”。我爷牛眼一瞪,喊道:“我一个孤儿,两个儿子是烈士,你算老几,敢绑我,你家是什么成分??”。我爷确实是成分够硬,还真没人能把他怎么地,公社书记这个土皇帝也馁了。

时光荏苒,我爷爷早已作古,可我爷优化育种后的滩羊却还是一代代繁育至今,近些年反而更发扬光大了。我08年三月回兰州探亲,兰州大街上到处是打着“靖远羊羔肉”的饭店招牌和广告(自网络借图一张,类似的后来我在西安也看到),但凡是上点档次的宴席必上一道红烧靖远羊羔肉。好吃之徒怕在兰州吃不到正宗的不惜驱车100多公里专程到靖远去吃。我爸妈请我在兰州吃过一次,嗨,不值一哂,全不是90年代出国前回老家吃过的正宗靖远羊羔肉的味道。





因为我已经有近10年没回老家了,按我们那里的习俗在外地工作流浪的人长时间不回老家的话庄里的乡里乡亲们是要唠叨的,而且我父亲说老家这些年建设得非常不错,我自然随父亲回乡一次。

回乡就住在我大哥家,他是我大伯的遗腹独子(在我老家乡里的风俗一个爷爷的孙子都算亲兄弟,按年龄排序,我是No. 6,所以我的侄儿、侄女都喊我六叔),大哥家里子女多前些年日子是挺困难的。现在拜政府富民政策之福,日子好多了,尽管生活水准和沿海、内地发达地区不好比,但确实算得上是已经过上了小康日子。


大哥和我多年未见,这次见面非常高兴。“莫笑农家腊酒混,丰年留客足鸡豚”…… 寒暄过后就和大嫂忙着张罗酒菜,磨刀杀羊。

杀羊?我忙问我大哥哪来的羊?我大哥说:“家里就养着一对大羊,刚下了一只小羊羔不久,一直没舍得杀,因为年初就知道老六要回来,所以一直就留着,现在杀正是时候。”“这对羊还是爷爷留下来的羊种,这些年一直还留着,都好几代了,爷爷当年临死就这么点要求,千万不敢叫绝了种”。

我大嫂去柴房磨刀,我随着大哥去羊圈摸羊。

刚进羊圈,就眼前一亮,赫,惊艳!这些羊全不象我映象中羊的样子,我觉得他们都看着甚至都不象是原产中国的羊,你看他们身材颀长,气质沉稳,玲珑秀气的羊头和清澈的琥珀色的大眼睛,再加上眼后金黄色的柔软的长毛,像不像迷人的中亚美女?

























小羊更是可爱,现在国内热播“喜羊羊和灰太狼”动画片里面的懒羊羊和这小羊像极了。因为从未见过生人,它还好奇地急急忙忙往前拱,想象要好好看清楚我这远方来客。

牲畜是通人性的,第六感觉极强。我们尽管手里除照相机什么也没拿,可两只大羊还是感到了我们不怀好意。他们一前一后把小羊保护在羊圈的角落里,反复欲制止我们即将开始的杀戮。我已经有点于心不忍了。






























我大哥捡起一根柴火棒,在羊圈里装饲料的石缸沿上敲了两下,嘴里“得儿,得儿”吆喝了两声,千百年来羊只驯化的基因立刻起了作用,两只大羊乖乖地溜到一边。我大哥一步抢前,双手一把就按住小羊耳朵,两腿顺势把小羊夹在裆下,然后左手攥住两只前腿,右手揭起后腿,一只30、40斤的小羊就被乖乖地收拾住了,比我给六岁的女儿塞一口饭还来的容易。两只大羊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对他们来说这只怕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在驯化了的羊身上是没有反抗的基因的,它们只能痛苦地忍受着,从来不会起一丝念头那就是它们头上也是生着角的,可以一头撞过来,拼个鱼死网破的。不过至此我已经有点不想吃羊肉了。我对大哥说:“算了,留着吧,别杀了”。可我大哥和我父亲说那不行,一方面我算是稀客,得好好招待一下,再就是因为已经给左邻右舍和几家亲戚打了招呼,他们也要来庆祝一下,无羊不成敬意啊。

看着大哥拎着羊进了柴房,我是没法再跟进去看了。我虽不是见血就晕的人,但看着可爱的小羊马上就要被去头剥皮,这场景我不看也罢。静悄悄的就一支烟的功夫,大哥已经擦着手出来了,羊腩都已经收拾好了,我这才进了柴房照了两张相片。

Before





After





刚才还是懵懵懂懂的一只可爱的小羊,转眼成了一副羊腩,吊在梁上像一个快要停摆的钟摆锤,微微地颤悠着,地下一张完整光洁的羊羔皮板摊在麦秸上晾干,利索,看来熟手做起这事来就方便得跟给小孩子脱衣服似地。

我退出柴房,父亲站在门外赶紧递给我一支烟,猛嘬两口,胃里的感觉好多了。父亲笑笑说:“世界上人真是最残忍的动物,你还没见过杀牛呢,杀牛时牛还会哭,前腿跪下求饶,淌的眼泪一颗颗有手指头蛋那么大……”


在农村杀羊是不用一滴水洗的,都是和一团面,用面团把整个羊腩从里至外“擦”一遍,这样羊血和剥皮时脱落下来的一些杂毛都可以被面团粘走,羊腩干干净净,柴房里也不会弄的血糊糊的。收拾完羊腩的面团随后就丢给看家狗吃了,没一丁点儿浪费。















就在我和父亲闲聊的时光,亲戚朋友陆陆续续都到了,寒暄,敬烟,上茶,大家刚落座,手脚麻利的大哥和大嫂已经开始往桌上摆饭上菜了。酒还没过三巡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红烧羊羔肉已经端上了桌。





大哥热情地把最好的一块夹给我,就是羊头,因为乡里人都觉得羊脑子最补,羊舌头最有嚼头,羊头历来都是给最年长的客人或者最尊贵的来宾。我赶紧推,推了半天推不掉,就转手夹给我父亲,反正这小羊头我是无论如何啃不下去的。我推说水土不服,这两天正闹肚子,其他羊肉也不想吃,大哥忙说:“羊汤最养胃,赶紧拌些羊汤到饭里吃”。这么着我就不好再矫情了,端起饭碗舀了几勺红烧羊肉下的肉汤伴着饭吃起来。

乡亲们几杯高粱酒下肚,气氛升温,边喝边吃边问了我在美国这些年的经历,得知美国在闹经济危机,老美日子也不好过乡亲们的情绪明显高涨,都说这风水轮流转,咱中国人扬眉吐气的时候就要到了。聊着聊着又说到这几年国家的富民政策,说到富民我大哥一拍大腿,说:“今年国家是彻底把农业税给免了,中国农民交了几千年的皇粮再也不交了。而且每种一亩地政府还给多少多少钱的补贴,化肥也有补贴,义务教育学生学杂费怎么减免,每户修个沼气池兑现多少现金,现在家家都还有些余钱,反正一句话:这日子是从来没这么舒坦过”。

聊过美好的眼前接着聊将来,我大哥接着就说起他二女儿,那是我大哥大嫂的骄傲,正在天津师范大学念研究生,交了一个天大的博士生男朋友,谈的不错,看来是准备在天津成家了,说起这城里商品房是一天一个价,两年翻一个跟头,我大哥想趁手里有几个钱现在就给老二做首付在天津买个房子,免得将来房子涨得更贵了。

我放下饭碗,点起一根烟问大哥:“你有多少钱呢”?
大哥:“五、六万”。
我说:“那你还是快省省吧,这五、六万在天津怕是连我们吃饭这张桌子这么大的一块都买不下来。”
我大哥暗吸一口冷气:“这么贵啊。”
我说:“算了,你还是让他们自己去闯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点钱能帮到哪里呢,你和大嫂这么辛苦才攒这些钱,自己好好享受享受吧。我以前在上海刚毕业也是租房子住的,光板赤膊房子就住了5、6年呢,后来不也买了房子吗,我爸也没帮啥。”
我说:“天津的房子还不算是贵的,北京,上海,深圳那房价才叫高呢,随便一套百来平米的房子没两、三百万根本买不下来,还不算后面还银行贷款的利息,要是都算上还得再翻一倍”。这时乡亲们都放下了手里的酒盅和筷子,面色凝重,都不啃声了。现在家家都有在城里读书上大学的孩子,这两、三百万把大家吓住了。
大哥:“那房子为什么这么贵呢?盖房子我们也不是没弄过,就这些砖,木料,水泥,钢筋能值多少钱,我这两进六间大房也就是四、五万就盖成了嘛。请上十来个人一个月就整完了。”
mw!说:“主要是土地转让费贵,一个商品房小区开发最重要一项成本就是土地转让费,就是开发商向国家买地的钱,怎么的也得占开发成本的50%以上吧”。
“那国家就不能免费划些地去盖房子,不赚钱或少赚些钱,反正盖了房子卖给的都是中国人嘛,又不是卖给了外国人。”
我笑着吐了一口烟圈,:“你刚才还说政府把农民的皇粮给免了,大家都不交农业税,把你高兴惨了。那你说政府要吃要喝,要盖楼买车,钱从哪来?以前一套县里的政府班子才二、三百人,现在都过五千人了,那他们这么多吃皇粮的靠啥过活?反正国家就是要这么多钱才能过下去,农业税免了,土地转让就得收费,反正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原来是从你左口袋把钱掏出来,现在是从你右口袋把钱掏出来,一回事。”
大哥:“我才还想这这两年总算是攒了几万块钱,平日里光顾着数钱高兴了,听你这么说看来咱农民辛辛苦苦好几年还不够政府吸一口的。这不是跟庄里人养羊一样吗,好吃好喝让你这个小羊羔子过几个月的舒坦日子,到了腊月里就剥皮吃肉!算逑的,咱们农民就是不能过手里有钱的日子,没这个命么。来来来,吃!”

我一口羊肉拌饭卡在嗓子眼里,下也下不去,上又上不来,“这农民的眼光咋就这么雪亮涅?庄里陈家,吴家的你们可得把自己的孩子看住喽。”








*: 两张较小的图片是搜自网络。


2011, At Philadelp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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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音 回复 悄悄话 好文!
becool88 回复 悄悄话 难得的好文!很细腻,很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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