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就喜欢画画。小朋友喜欢乱画,这个好像在美国很普遍。但我不知道我的儿童时光,是否其他小朋友都像美国小朋友那样,普遍地喜欢画画,或乱涂乱画。我上中学的时候,因为还是喜欢画画,就因此 “傍上” 了一个美术老师,经常由他指点指点什么的。
美术老师,其实也是个青年留校生,当时在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毕业之后,就留校任教并住校生活。通常我是晚上或周末前往拜见求教,但有这么的一次,我是白天去的;而去的那天,正巧赶上表演系招考的当口。
一脚踏进戏剧学院当时那狭小的校园,就见人头躜动,热闹非凡。到了老师宿舍楼,门锁着。于是就照惯例往教学楼去找。
一进教学楼,门道两旁长条椅上就见坐满了青年男女同学。楼道一端连接着横向贯通教学楼的长廊,有几个穿军装的解放军同志, 在长廊上东张西望地看看这个,瞧着那个地走来走去的。我也就穿过人群,去找老师;也是无巧不成书,老师正和其他人讲话。现在看来,也许就是在讨论教学大纲什么的。于是我就退回门道,在靠近长廊一端的长椅顶端,靠着半个屁股,坐了下来。边上的同学就问我是否也来赶考表演系,手上圈起来的长筒纸张是什么?我就跟他道明原委。也巧,这位同学是上海人。反正,我也记不得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俩就天南海北地闲扯了起来。
就这么扯着,猛然觉着那几个解放军同志好像在边上站着有些时间了。于是就转过脸,由他们的脚跟,抬头往上看了看。就见有三个解放军同志,站着看着我。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见我抬头看他们,觉着机会来了,就对我说:
“同学,你喜欢唱歌,愿意去学习声乐吗?”
我当时其实很讨厌上舞台唱歌表演什么的。学校有时会搞文艺汇演,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我有时学习做作业高兴的时候,会不着调地哼哼革命歌曲之类的,但绝不会以此上舞台去表演给大家看大家听。我当然马上就随口答道:
“我不唱歌;我高考会去报考美术学院。”
说完,就回头跟身旁同学继续天南海北了。
解放军同志没走,还站那。就耳闻那位年纪大的,又说了句:
“同学,你的嗓音和形象基础都很好,不搞声乐艺术,真是可惜了。”
这位年纪大的,就是马国光。
对,当时解放军的著名歌唱家,马国光。
我当时闻听,绝对也是没接茬回头。但听解放军同志的话音,那是不无遗憾的口吻。
现在回想这个故事,大家绝对不要以为我是借马国光之口,抬高自己身价;照当今网络用语,就是借名人炒作自己啊,呵呵。
我这么作答,是不礼貌的,怪我父母。要是米帝的孩子处理这么个事儿,估计结果就是现在,依然和马国光还有联系,尽管马国光已去世多年了。
就这么着,那几位解放军同志还是站边上。但不足一分钟,我就觉得他们还是离开了。
一见他们离开,就问闲扯的同学,这几位解放军如何就在戏剧学院闲逛?
“他们不在闲逛,”同学答曰,“他们可能是北京的解放军艺术学院来的。听说他们专门候这儿,就在落榜的同学里头,物色人选去军艺学习培养。”
用现今流行的港台文化腔调来讲,解放军同志是在选秀。见到美术老师之后,就问他有这么几位闲逛的解放军同志,到底是在什么地干话?这么问,绝对不是觉得先前那位同学的解答,有什么可疑之处。我这么问,因为我知道军艺也有美术系。
老师随口答曰: “喔,那是马国光,解放军很有名的男中音歌唱家马国光。他是来挑选同学去军艺学习声乐的。”
我现在丝毫没有任何由来,去假设并推测当时如果真的跟着解放军的马同志走了,现在又会是如何的人生。但根据我的性格,估计去了军艺没几个月,就会要求去军事学院,学习领兵打仗,跟着老八李向阳的那个活计的干活去了。
我在上海戏剧学院偶遇解放军马同志的时候,马同志身边那年轻的两位,估计就是跟班、随从、马弁、或副官什么的了。但解放军不叫这些个名儿。那两位年青军人,可能就是警卫和秘书了。因为许世友,也就是当时南京军区的许司令,有个秘书。所以我认为依当时马国光的资历,也该有个秘书。
我当然不会去假设并推测跟着解放军的马同志混日子捞世界,如今会怎样。但昨天闲扯了几句民歌手大美女,就想到了马国光,也就自然涉及自己的偶遇; 也算是对马同志的纪念。
落笔这些文字,自然就会想到,也绝不会是刻意假设或推测,要是当时即便真的老老实实地学习声乐并以其终己一生,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最好的结果,可能就是继承马同志的革命事业,当个老师,每年也就像当年的马同志,带俩随从或马弁,去戏剧学院逛逛,物色物色几个愿意当解放军但并不需要上前线打仗,只是当个唱歌的解放军的小青年而已。
倘若人生也真如此,到也并非就是虚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