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已经降临,但黑夜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凉意,空气依然潮湿得让人连汗都排不出来,体热被闷在身子里,这更加让人烦躁难耐。
夏禾拖着沉重的步伐拾级而上,鞋子踩得老旧的楼梯“吱咯”作响,让人担心它有不能负担之重,而他此时的心情也跟他的脚步一样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故意选择这么晚回家,是想等杰森睡下后好跟蔚然谈离婚的事情。
屋里没开灯,黑黢黢的,这让他感到有点意外:难道她也睡下了?她可从来都是等我回来才睡的,无论有多晚。
他推门进屋,伸手摸到门口的开关,“啪”地一下子将灯打开了,他眼前顿时一亮,却意外地见到,蔚然穿着一件粉色的丝质长睡衣,面朝门端坐在桌子边,他的目光扫过那张桌子,见那上面放着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酒瓶旁一个别致的盘子里放着几样零食,一盏红红的、崭新的蜡烛灯和花瓶里一把妍丽的红色郁金香,为这个简陋的、窄小的房间营造出了一份暖暖的浪漫气氛。
夏禾愣在那里,感到眼前的蔚然,还有这个家突然变得陌生,变得不真实,恍恍惚惚地,他感到仿佛回到了新婚之夜:那个夜晚她也是这么迷人,是她给了我她最珍贵的东西。
“禾,把灯关了吧”,蔚然说着,拿起火柴来划着了,随即又点上了那盏蜡烛灯。
火柴被点燃时所发出的硫磺味道,飘到空中散开来,让夏禾感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温馨和亲切,他伸手将灯关上,来到蔚然的身边坐下。
幽暗的烛光映照着蔚然的脸,尽管这张脸他已经熟悉到不再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吸引力了,可夏禾心下还是一动,心里竟生出一丝感动来。
他拿起桌上的启子,将那瓶酒打开,倒出两杯来,然后又将一杯酒推到了蔚然的面前。
“今儿什么日子?”夏禾问着,心里纳闷儿:谁的生日也不是啊,噢,忘记了,忘记了,今儿是结婚纪念日,已经十二年了啊,日子竟然过得这么快,好象是就在昨天发生的事一般。
唉,他心里一酸,忽然感到了一丝愧疚。这个纪念日在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它毕竟还是蔚然生命中的一个重要节日,那是她做女人的纪念日呀。
他改了主意,不想在这个日子里提那件事了,至少让她别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太扫兴,毕竟这个日子也曾经与他相关过,况且,既然他已经等了这么多日子,再多等几天也无所谓了。
他端起酒杯来,意有所指地说:“蔚然,对不起,我给忘了,来,我先干了,算是我给你赔罪的,希望,希望你以后不要怨恨我”,他一仰脖子,将那杯酒一口气干了。
蔚然的心里也酸涩难受,想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正要离她而去,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来留住他,留住他的人、他的心:与他在一起的那么多的美好时日和回忆,难道真的要象过眼云烟一般?
近两个月来,夏禾几乎每天都是这么晚回家,周末也找理由出去躲着,他从不过问她跟杰森的事情,仿佛这里已不是他的家一般。
蔚然举起杯来,也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她心中有许多装不下的苦,此刻,那些苦被酒精催化得在发酵、在膨胀,这让她感到心被堵塞得十分难过,她含着泪,道:“禾,我知道我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我除了做饭、生养孩子,什么也没帮过你……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请你原谅。”
被蔚然说中了心事,夏禾感到不自在,他说了句,“别这么说了”,便无语了,他拿起酒瓶来,给自己又斟满了一杯,便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呷着。
夏禾低头把弄着酒杯,手指头间或还在酒杯壁上无聊地敲打着,烛光里依稀可见,他的神情是疲惫、倦怠的。
蔚然见他坐在那里耗磨着时间,不再搭理自己,心中倍感冷落和凄凉,回想起过去,她心中酸甜苦辣,各样滋味俱有,往事一幕一幕地从她眼前过,清晰到难以置信,这让她的身心甚至灵魂都震撼得在发抖。
屋子里静得出奇,似乎只有他二人的喘息声在此起彼伏闷闷地响着。蔚然的心在一揪一揪地痛,她猛地一下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那个酒瓶就往嘴里灌,她想让自己彻底地醉一回,醉到不需要醒过来,醉到可以忘掉所有的这一切,哪怕只是暂时的。
夏禾见了大惊,他知道蔚然没有酒量的,他怕她想不开,便急忙过去,从她手里抢过那个酒瓶。
“还给我,我还要喝”,蔚然伸手要拿回那个瓶子,却感到头痛欲裂,浑身的重量仿佛都集中在了头部,而双腿却软绵绵的,无力支撑她的身子,她顺势倒在了夏禾的怀里:“给我,还给我。”
“你醉了。”
“我,没醉!”
蔚然死死地抓住夏禾的衣服,道:“哥哥,我没醉,给我!”身子却控制不住地在往下滑。
夏禾将酒瓶放到桌上,抱起蔚然进了卧室。他把蔚然放到床上正要离开时,蔚然却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揪住夏禾不放,使劲儿解他的扣子,因为着急而且慌张却怎么也扯不开,夏禾抓住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拿开,没想到她的手劲儿很大,他只好握住了她的手,让她不能动弹。
蔚然停了下来,双手却依然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裳不放,她凄凄楚楚地望着他,迷离的醉眼里漫着哀怨:“哥哥,你不要我了吗?哥哥不要走,你亲亲我……我想你,抱抱我”,她泪流满面,象个孩子一样,眼里盈满了乞求,那一刻,夏禾的良心突然回归了,他望着这双干净得无邪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愧疚。
“哥哥——,给我吧,我想要。”
夏禾无法躲避她那双凄美的眼,想起谈恋爱时,她也总是这么“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他,他心里一酸,感到血液里的酒精在燃烧,那种久违了的热情似乎又回来了,他将蔚然搂在怀里,为她解开衣衫,喃喃地说道:“哥哥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