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亲王府。 纤细的手指,轻抚动琴弦,铮铮有声。 一阵挽珠帘之声,她抬头。 父亲走进珠帘内,伫立。 “父亲,是有什么事吗?”她略略抬头,珠翠轻响。 “是啊,听说,皇太子即将大婚呢。”父亲漫不经心地说道。 “是么?”孝凰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的暖意,信,是没有失约吧,她,就将要得到她想要的,她却有着女孩子的矜持,也是一些想留给自己多喜悦一会的念头,她并不说明,却是忍不住微微笑。低头,含羞之容。可是,这恐怕,还不是定局吧,心中有些不安,她自思索。随即,她开口:“父亲,上次淑媛娘娘曾要我去她殿里弹琴一曲,一直没有赴约,女儿想今日进宫,也算了了这桩心事。”她定定地看着父亲,有一些不容抗拒的力量,从她眼中散发。 “好吧。记得早些回来便可。” 闵亲王挥挥手,答应了。 “是。”低头应答的女子,眼神,与那珠钗一般,波光流转。 宫,别苑。 “呼,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了。”申帏初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这些礼仪注意事项还真是难背,她几乎是背得头昏眼花,睡过去了,醒来又得接着背,没办法,边上有个厉害的仪官姐姐嘛,她只有乖乖听话。终于听到了仪官姐姐说了一句:“小姐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她兴奋地几乎跳起来,拉了几个宫女就往外跑。崔仪官望着那迅速奔跑远离的身影,微微担心,还是个孩子呢,恐怕以后的日子,会有更多艰难险阻,她必须好好教导她,让她能尽快成熟起来这才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捉迷藏。 一堆宫女一边寻找,一边呼唤:“申小姐,你在哪里呢?”“把身体蜷缩着的她笑了起来,玩这个她可是高手,家里的丫鬟陪她玩了这么多年,她哪次失手过?忽然,宫女们似乎都朝这个方向来了,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会突然改变方向呢?她冒出一头冷汗,疑惑不解。 别苑另一边,素衣太子。 他看见那些宫女忙乱的身影,笑了起来。那个女子,似乎很是聪明呢,宽敞的别苑,很容易看出藏在哪里,她却聪明地挑了那个似乎不可能躲藏的拐角处,还蜷缩着,那些宫女们看不见的角度,看来也是个调皮的女子。可是不巧,他的角度,却是她逃不走的范围,那个娇小的身影,尽收眼底。忽然起了兴趣,想要捉弄她一下,于是叫过一个正寻找的宫女。 “你们是在找人么?”信微扬眉毛,问道。 “是,殿下,是在陪申小姐玩儿呢。”宫女不敢抬头,只轻声回答,宫里的人,少有不怕这个冷傲的皇太子的。 “哦,这样么。那你不妨去别苑东边看看。”信看似漫不经心。 “是,殿下。”惶恐地应答完,宫女匆匆跑开去叫人了。奇怪,今日太子怎么有兴致来问这个?带着满腹疑惑,跑开。 望着那些宫女们走向那个拐角处,他微微笑了,转身,离开。 走向别苑东,手捧素兰。 长衫男子,翩然之律。 一路上,想着母亲的话:“律儿,这次是借送花之名,去与众宗亲联络,千万谨慎,小心行事,莫引人注意。”
他们的花园中生长的花朵,不知为何,香艳异常,闻名全城。只是一向都低调行事,从不曾引人注意,机缘巧合,与掌管宫中苗木的仪官熟识,由此向宫中进花,却一直是另谴人送入,他,隔了十四年,没有回来了。 偶尔,他抬头看看,应是熟悉的华丽吧,却忽然觉得陌生了。错过了,就不再回返。 走向拐角,这次,是送去别苑后就行了。他低头,行路匆匆。 忽然,被身后的一双手拽住,不能前行。 他惊愕,刚想回头,却听见一个急切灵动的声音说:“麻烦你了,拜托让我躲在你身后,可别让她们找到我。” 哦,是哪个殿里的公主么?心里默默思索着,微微一笑,伫立不动。兰花长长的藤蔓倒是刚好遮住了身后女子的衣裙。青色的枝叶,与律长衫上的梅花,相应相和,绰约轻柔,是春日么。
“呼,好了,谢谢你。”看见一大队的宫女匆匆走过,她轻舒口气,起身道谢。 律转过身,目光落上面前的女子。 清秀的面容,灵动如她声音的眉眼,微微顽皮的气息从她的眼睛里逸散。虽然不比其他殿里的女子锦衣华服,却是那样,清丽可人。
申帏初有些微微发愣,面前的男子,挺秀。他的面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精致,如初开的花朵,一片片花瓣展开,细密若思绪,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难言的温和,犹如,花香。 相逢,不若初见。 忽然有些尴尬,他先开口:“是捉迷藏么?” “是啊,她们不知道怎么,忽然聪明了,居然差点找到我,多亏你了。”她马上恢复往日的活泼,笑着答道。 “是这样啊。”律也不禁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女子,他总是有微笑的欲望。 “对了,我叫申帏初,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微微歪着头问道。 “哦,律,李律。”他有些慌乱,本来,依照母亲的嘱咐,是不能够透露自己的姓名的,可是他忽然觉得对眼前的女子,无法隐瞒。 “是律君啊,以后就是朋友了,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找我哦。”帏初欠身一笑。 “好。”他忽然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淡定,在他身体里,安营扎寨。 阳光正好。 太子殿边的花海。 种满了各种花朵,只是为了掩盖他难言的寂寞。 漫步花丛,才有一丝安宁。 一阵清丽琴声,云雾般升腾缭绕。 他循着声音,走上前去。 是孝凰。 亭中女子微微抬头,望着信笑了。 他的心一瞬间冰凉,刚刚的心情立即烟消云散。为何,如此惶恐。 “信,是要大婚了么。”孝凰并不抬头,随意抚琴,一边问道。 “是。”他,如何去说。 “哦,宫中的寂寞,我想,不是一般人能受得,我也是。”孝凰不动声色。她要欲擒故纵。 “是啊。”心里一声叹息。 “所以,我恐怕受不了。” 信抬头,捕捉到女子脸上一丝飞快滑过的心计。孝凰啊,你竟然,把你的心计,用到了我这里,心中忽然一片荒芜。 “放心,不是你。”不留一丝的感情。 “什么?”志在必得马上变成黯然和不可思议。 “申学士的女儿,是我们祖父定下的婚约,我也是知道不久。”信的声音越发淡漠。 琴弦忽的挣断,余音回绕在花间。 夜。 信静坐,回想孝凰的不相信和抗拒,他低头。梦魇究竟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反复着模糊的身影,究竟是,谁。 律在月下,唇边一丝淡淡笑意,那女子,他记住了,帏初,申帏初。 孝凰,一夜琴声。 帏初,抱膝低头,未来,将是如何。 今夜无人入眠。 高高的宫墙上。 长髯道人。蝴蝶翩然。 “蝶儿你看,天,就要亮了。” 黎明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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