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多伦多

西 风: 多伦多华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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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故乡一片云(1-5)

(2007-04-21 16:37:45) 下一个

以下的一片没完成的文章是我追忆自己青少年时期遇上的一个同学的故事。文中的礼县实际上是陕西省咸阳地区的礼泉县。同学的名字叫:赵文琳。有能知道他现在情况的给我发悄悄话。谢谢各位。

《我是故乡一片云》

1

这还是八十年代 , 一切 都象这八月的天气一样 , 阴凉、单调、贫乏 , 时间苍老的好象几个世纪前运行的速度那么漫不经心 , 太阳发出的光芒 , 似乎有一些暖意 ..

礼县县城东边的那座古老教堂钟声敲了十下 , 一辆从县长途汽车客站徐徐驶出的汽车上一位漂亮姑娘从车窗伸出长长的手臂 , 向后挥动着 , 她说 : “我放假就来看你们” , 眼中的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转 , 终于还是止不住 , 流到脸侠上 . 站台后边 ,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和两位十七、八岁年龄的姑娘 , 一直追赶着汽车 .

“好好读书 , 家里的事不用操心 . ” 老者说 .

“姐姐 , 放心吧 , 有我和小妹照顾爸爸 . ”年龄大些的姑娘也摆摆手 .

汽车已经驶上了县城正路 , 车上的女子 , 又回望了一下路边古老的教堂 , 这才收回身子 , 做在座位上 .

老者名叫武正良 , 是县城东边的一家 , 外地住县企业 , 他是行政办主任 , 干革命几十年 , 达小参加解放军 , 一路扛枪炮 , 从西北到东北 , 解放后 , 转业东北一个大企业 , 前两年 , 这才为了落叶归根 , 经组织帮助 , 调入靠家乡赵镇不远的西安驻礼县的企业任政办主任 .

自从一打算落叶归根 , 短短几年 , 发生了许多变化 , 使得武正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 虽然大女儿今年考上了大学 , 但也去不掉心中那沉甸甸的生活负荷 , 老伴的去世 , 大女儿的出行 , 仅剩下自己和两个正在读高中的女儿 , 一切都让武正良感到家庭中一件件的东西都离去了 , 不知道将来是怎样的收场 , 回想 , 几十年来 , 转战南北 , 在枪炮声中、在子弹如雨的战场上 , 自己居然命大 , 能九死一生 , 凭着一身的血气 , 也承蒙老天爷的看顾 , 有了今天的家庭 , 养育了三个聪明 , 漂亮的女儿 , 但是现在自己却象一棵归根的老树 , 在冬天要到来时 , 叶子都会凋落一样 . 有些孤独和苍老的感觉 .

一阵早秋的风吹来 ,. 武正良从沉思中回醒过来 .

“爸 , 走吧 , 我姐会安排好她自己的”二女儿文侠一边走一边说 .

“是啊 , 林芳是懂事的孩子 . 文侠、文华 , 我们回去吧 . ” 武正良说 , “明天 , 文侠要上班了 , 回去做做准备 . ”

父亲武正良一提到她明天要上班 , 文侠心理真不是滋味 , 姐姐上大学走了 , 妹妹文华还小 , 不够招工年龄 , 只有自己刚好 , 顶替了因母亲的离去厂子照顾给的指标 .

“你们都有出路了 , 就我去上班 ,. ” 文侠抱怨道 : “真是当老二命苦啊”

“别这么说 , 上班的名额还是组织照顾下来的 . ” 武正良说道 : “如果不去 , 就作废了 , 多可惜 , ”

2

因着家庭的情况变化 : 母亲不久前的不辞而别 , 因为与父亲的一点口角 , 一时想不开 , 转到县城北边的护城河 , 一下子就跳进去 , 使得一切都打乱了原来的运行轨迹 , 所有的变化都从文侠这里开始 , 文侠是个聪明 , 单纯而非常有抱负的女孩 , 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从来都是前三名 , 按说再过两年高中毕业 , 就可以考进大学 , 穿上漂亮的衣服 , 在大学的林阴树下 , 看自己喜欢的的小说 ( 飘 ), 那时多么美丽的一副理想生活 , 轻松走进一个人生的新起点 , 那时的美好人生决不是个梦 , 可是不幸正如历经坎坷的父亲所说一句话那样 : 人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前面等待着自己 . 这句话正是母亲跳河后当天 , 父亲对前来安尉和帮忙的同志所做的一翻悲哀的感慨 . 文侠心中感到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

礼县是陕西省咸阳地区的一个小县 , 自古以来 , 没太大的知名度 , 但是因着北部赵镇埋着唐代开国大将魏迟靖德和程咬金的陵墓而经常有旅游的中外游人所光顾 . 武正良的家乡就在那儿 . 礼县县城大概方圆 200 亩 , 武正良所在的企业就占了 1/4. 这个企业远非县办的企业所能比的 , 他是石油部下属的仪表厂 , 住礼县的一个专门生产配件的车间 . 因为不是地方企业 , 所以用完整的砖头四面砌成围墙 , 在砖头顶上还拉了带花钉的铁丝网 , 与地方联系几乎是隔绝的 , 在城外的农民看来 , 戒备森严 , 是当地的中南海 , 但在文侠看来 , 简直就一住在荒郊野外大监狱 ,

厂子里有食堂 , 家属住宅 , 澡堂 , 开水锅炉 , 一应聚全 , 礼县县委里的领导班子成员挖门盗洞想方设法安排自己的 , 亲戚 , 子女来这里工作 , 每当遇到厂子有求地方的时候 , 都能最后以解决几个身份而得到解决 . 文侠不喜欢这个地方 , 因为她是有高中文化知识的少年了 , 他的世界决不在这个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 一片死一样的寂静的地方 , 文侠是那样的出类拔萃 , 在县高中只用每天别人一 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功课 , 经常大量的时间在看中外古今的名著 , 她最喜欢的就是美国著名作家玛格利太的小说 ( 飘 ), 书中主人公 : 郝思嘉赶做敢为 , 经常深深的激励她 , 克服战胜一切的困难 , 对她性格软弱的一面 , 常常有所激励 .

武正良已经 50 多岁了 , 身体因早年战争生活留下了不可改变的多种慢性病 , 每天力气不足 , 咳嗽个不停 , 没有办法 , 为了照顾父亲和解决姐姐妹妹的上学 , 父亲作了无奈的决定 , 文侠一想到这里 , 泪就流了出来 , 文华正拉着父亲的手 . 忽然看见二姐满脸是泪 , 惊讶的问 :

‘’ 二姐你怎么了?大姐说她放假就回来 ,

武正良搂着文侠的头说 : “委屈你了 , 别哭了 , 以后我跟厂里说说 , 送你去大学培训两年 , 将来好有个文凭 , 也能提个干 , 不会总当工人的” .

“那好吧”文侠用袖子檫干檫脸上的泪水

3

开始上班的头一天,文侠先到厂劳资科报道,劳资科刘科长立即打电话叫来机床车间郑虎程 , 带领文侠去上班。文侠从此被安排在机床车间当了一名学徒工。车间由 50 多人,文侠被郑主人安排给一名 40 多岁的中年妇女郝师傅当学徒,郝师傅是个离婚女人,当车工 18 年,人也很有些文化,为人也和善,主任领文侠见乐郝师傅,交托完毕,又对文侠说,这是郝师傅,每天就由她带你。文侠说,谢谢主任,郝师傅多多关照。

来吧,先去库房领身工作服,再领些工具,还有劳保用品。好师傅说完,盯着文侠看了片刻,转身走过文侠并示意她跟着。

师徒两人在厂区转了大半天,每到一个部门,郝师傅都要跟那儿的人聊一会会闲事。待一切就绪,已是中午时分,稍事休息。厂子里的扩音大喇叭就想起了革命进行曲。这是中午开饭时间,单身大都上大食堂打饭,有家室的都回家做饭了。文侠到家,父亲还没有回来,她开始准备午饭,刚焖好米饭,武正良哼着下小曲,迈进家门。

“怎么样,上班头一天,感觉还好吗?

“厂子里人还都挺好 , 郝师傅也和蔼可亲,上午基本上什么也没干。有点头疼,车间机床响个不停,都快吵死人了!”

这个车间还不错,工资高一些,又有些技术,先学点吧。

文侠无话,下午又去上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三个月了。文侠已能初步地操作机床了。

因为文侠聪明和相当的文化基础,学习机床操作不是难事,可这学徒工要好几年才能出徒啊,文侠想,我不用那么久,就会全部学会。不过,一想到全学会,又能怎样。于是她有苦闷。不好再对父亲讲什么。因为父亲也是不得已才作了这个决定。一切都是命运。姐姐命好,刚好毕业就考上了大学。妹妹还小,不够顶班的年龄,只有自己正好。十八岁,自己本不该是这么个结局。于是文侠又不甘心了。

她每天下班后,都出了厂子后门,再围着厂区北边的护城河一带徘徊。一到这里,是想念自己的母亲,她怎么也不明白,母亲一向开朗,怎么一下子就跳了水呢?她头一次感到,失去母亲的家庭,是那么的难。母亲走以前,与父亲吵架,也是常有,不过不至于是一时想不开。

母亲是心胸宽阔的人,从不计较和父亲的吵架。在厂子从不为平工资升级而找领导的麻烦,尽管武老头是厂子里的领导干部,如果去厂子里闹,准会增加个名额什么的。

父亲说过,母亲原来在年轻时,有一种叫神经官能症的病。早年犯过一次,那是因为在东北时,她的赵镇的父亲去世前,一直想见她一面,而她当时又快要生你了,长途远行不便,因此不能成行。最后,只寄回去两百元钱。

事后,她一直心里烦闷,很难受,精神会不过来,从家乡的来信知道,你外祖父弥留之际,在床上躺着,睁着双眼,叫着你母亲的名字,而走的。从此以后,落下心病。一遇上心情不爽的,就独自一人发呆。

那天她去护城河旁边,恐怕早已精神走脱,只是我身体也不好,没太多想。又加上好多年没犯了,就没太在意。谁知就那么一会儿,她就走了。

武正良对文侠的解说和自责,使得文侠心里更是一片茫然。母亲的事情,与自己的出世又联系那么紧密,看来自己真的是命太过硬。

记得一次在县城,与同学在赶庙会的,她的一位同学硬要花三块钱算命。文侠无奈只好陪着。算命的收了那个同学的钱,一番直白,看相不顾面,顾面不看相。他一番审视说。

算完之后,又看了文侠几眼,对她说。女子可愿问前程。文侠正想问以后能否考上大学。也就花了三块钱。算命的瞎子老头说,眉清目秀好读书,命途坎坷走天涯。命硬如铁结义缘。前程锦绣风浪多。

事后文侠不得要领,也就没太多想。谁知命运这东西,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她一向刚强自立,学业优秀,但是世事如风,今天却是姐姐上了大学,自己当了工人。她不嫉妒姐姐,姐姐是勤劳而顾家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到来时,她一点也不见得快乐。

有次她与父亲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她说,以前妈妈在世时,我从不知道难过,不知道苦是什么。每天咱家喝稀饭,吃水煮萝卜,中午上学所带的是一个红薯。伙食甚至赶不上中学食堂,但我不觉得苦,我每天学到晚上十二点。早上六点半就去上学,我有心劲儿。就是将来考上大学,毕业后挣很多钱给爸妈,让你们晚年过的好。

咱家没有儿子,但我是老大,我有责任撑起武家的门户。谁知道妈妈就这么走了,还没来得及等我上大学挣钱的那一天,但我今天却苦啊,心烦。文侠明摆着也是上学的材料,明年就可以靠大学,让她去当工人,真是白白耽误了前程。我去上班吧,你又不让,说什么,刚刚成就了一个,不能就此而选择。你总是那么说一不二,家里又不是行政处,一切都得你说了算。

爸叹了口气说,文华啊,你是老大,自打小,我就培养你学音乐。原来生活艰难,看你静而聪明,一心想让你将来去艺校,当个老师。但人生不测,几十年风雨飘摇。该吃的苦,该受的罪,都受了。打仗那阵子,靠着一股勇劲,从无畏惧,幸而存命。解放后,为了革命事业,听从组织召唤,从西北如东北,那阵子,工作事务繁忙,从没为自己想过。也没为孩子想过。

五十岁时,想到了落叶归根,该结束那种繁忙而不休的奋斗了。向组织提了要求,调回到礼县这家石油附属仪表厂,但是今天,却落得无力养家的困境。你看我工资每个月七十,文侠上高中,学费一年就是两千多,你上大学,每月也得四十多块,实在是不够,我身体又不好,身边没有个人不行。以前的生活起居,都由你妈安排,现在自己什么也干不了了,洗衣作饭,我都不会。这样吧,文侠上几年班,也锻炼一下子,等你毕业了再说。

文侠在床上听到了父亲和姐姐在客厅的长谈,想着,是啊,这是命啊。在父亲的眼里,工作仍是无高低贵贱之分,可是上班有什么意思呢。在姐姐心里有苦处,父亲也有苦衷,自己也有难以言明,理不清的沉重。妹妹还小,这些事对妹妹没什么影响,想到这,文侠毫无头绪,沉沉睡去了。

4 .

次日一早 , 忙完妹妹和父亲的早饭 , 自己简单地喝了一点小米稀饭 , 在革命进行曲的伴奏下 , 随着上班的人流去了车间 . 今天有些特别 , 车间主任来得特别晚 , 九点多了还没来 . 平时主任总是头一个到 , 打开车间大门和办公室的门 , 然后去打水 , 喝一杯浓茶 . 然后安排每天的零件加工任务 .

主任没来 , 也许去厂部开会了 . 大家正好偷个闲 , 聊会儿天 .

郝师傅今天的心神不定 , 只顾低头想事情 . 文侠问他几次都答非所问 . 文侠打开昨天的一个轴套加工图纸来看 . 刚想问那里标注的公差尺寸 , 郝师傅先说话了 .

他问 , “ 文侠 , 我说个事 , 你别介意 .” 文侠说 , “ 什么事 , 说吧 .”

“ 听说 , 有人张罗再给你爸介绍一个 .”

文侠一听 , 脸一下涨得通红 . 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

谁说的

她恨坏了着帮无所事事 , 多管闲事的人 , 又狠坏了那些到处传谣言的人 .

她说 , “ 谁这么多事啊 ?”

“ 嗨 , 看把你急的 , 我只是随便问问 .” 郝师傅一幅毫不介意的神色 . 他又对文侠说 , “ 其实啊 , 你爸爸这么大岁数 , 有个人照料也好 . 你想 , 你们姊妹三个人 , 将来不能跟你爸过一辈子啊 . 你们将来都成家 , 有个孩子什么的 . 自己的事一大堆 . 你爸身体也不好 . 身边离不了人 .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

文侠 气哼哼的说 : “ 我爸有我照顾呢 , 别人少管我们家的事 .”

这时 , 主任回来了 . 大家都赶紧忙开了 . 可是文侠心里去不是滋味 .

主任叫过郝师傅 , 给了他几个加工件图纸 . 说 : “ 这周 , 把这些工件做完 .” 又看看文侠说 , “ 文侠 , 你进步很快 , 到底是高中文化 . 将来你出徒了 , 能独当一面 , 是块好料 . 跟郝师傅好好学 . 郝师傅是十几年的车工了 .”

主任说完走了 . 文侠已无心思干活 . 她在想 , 刚才郝师傅跟她说的那些话 , 只是空穴来风 , 还是确有其事 . 她想 , 这不可能 , 爸爸从来没提过这些事 . 一定是那些拍马屁的政工科人员想借机会讨好爸爸 . 爸爸可不会续什么弦 .

一天下来 , 文侠倒是变得心绪不宁 . 郝师傅一上车床 , 只专心加工零件 , 再无别话 .

下班了 , 文侠也不知跟谁赌气 , 一下子跑到护城河边大哭一场 .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过早地涉足生活 , 是那么苦闷 . 她心里承受着不是她年龄所能承受的 .

生活都因为母亲不辞而别变得那么复杂 . 于是她又想到了母亲 . 她十分不解和有些痛苦地责备母亲 . 妈妈你为什么走的那么匆忙 , 难道你走了 , 就一了百了了吗 . 留下现在这个境况 , 算是怎么回事呢 . 文侠 一下子似乎长大了许多 . 她想到自己 , 想到父亲 , 想到姐姐 . 不知不觉 , 天已经变得暗淡 , 她却毫无知觉 . 深秋的天 , 黑得也早些 . 一到傍晚 , 风都有些犀利 , 吹到仅穿着羊毛衫的文侠身上 , 好似冬天的寒风 , 一股股直奔骨头 , 文侠 开始有些发抖 . 刚想回家 , 一回头 , 不知父亲什么时候已站在身后 , 久久不动 .

风吹起父亲有些发白的头发 , 真好象一个石雕上飘动的白云 , 再看看父亲那有些皱纹的松弛的脸 , 一不再是几年前 , 那样的红润而饱满 . 父亲眼睛之下 , 几时也挂上了几滴泪珠 . 文侠声音梗咽 , 叫了声 , “ 爸爸 ,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

“ 文侠 回家吧 , 别冻着了 . 在这想什么呢 ?”

于是 , 父女俩人一路徐徐而行 . 文侠 本想问那些谣言是怎么回事 , 老武头已经开始跟她说了起来 .

“ 文侠啊 , 我看的出来 , 你不快乐 . 你有志向 , 性格跟你姐姐一样 , 礼县厂子留不下你 . 最近有好几个人跟我说 , 让我再找个伴 , 好让你们姐妹三人 , 都有机会飞出这个县城 . 不要因为我而连累了你们前程 . 我开始不同意 , 后来想想这也是个办法 . 我跟厂长已经讲了 , 明年送你去上大学 .”

那时候 , 大学和地方有些协议 , 有些大学可以委培大学生 , 单位或地方出教育费 , 将来毕业了 , 再回单位工作 , 这是厂子教工培训处开会定的 . 每年厂子有两个名额 . 报送大学委托定向培养 . 这个计划是厂里本着为培养人才的一个决定 , 因为八十年代初 , 刚刚恢复了高考才六七年 , 大学自从文革后就停办了 . 大学老师大部分分配到不同的地方企业 , 参加一线的革命建设 , 现在又大多抽回到原校当老师 .

礼县这么个小地方 , 厂子又是扎根在这穷乡僻壤的土地上 , 多少年连一个大学新毕业的人都没有 , 有的仅仅是六十年代毕业在厂的老一代技术人才 , 因此厂方才有这么个决定 . 按说谁能有这个资格 , 文侠再工作几年 , 倒也不成问题 . 谈不上对老武头的照顾 , 一切都是可行的 .

自从文侠有了父亲的许诺 , 每天下班后 , 沿礼县护城河的草丛中复习功课 , 她才高一 , 要有考上大学的基础 , 还得自修两年的高中课程 , 起难度也是不小的 . 可是文侠是有毅力 , 有志向的人 .

日子就这么重复的过着 , 但文侠的英语却有了长足进步 . 英语毕竟是记忆的内容多写 . 但文侠始终不能同意父亲续弦的事情 . 生活真是说不清的东西 . 文侠还不具备这个现实 . 也不可以想象家庭生活中再有新的成员 .

于是文侠想给姐姐写封信 , 询问下姐姐的意见 . 信发出去没多久 , 姐姐就回了信 , 也是反对父亲的决定 . 说放假回来一定和父亲商谈 .

文侠 因为几个月都在河边复习功课 , 父亲那边在忙些什么 , 她都不知道 .

有一天傍晚 , 回家到门口 , 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 , 进去后 , 见刘科长在家里 , 不知发生了什么 , 他们可能刚到没多久 , 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 于是文侠 打了一声招呼 , 忙着开始做晚饭 . 在厨房 , 听刘科长对父亲说 , “ 武主任 , 我们车间的车工郝文儒你是知道的 , 也没什么拖累 , 有个儿子 , 现在在西安 , 归男方抚养 , 小郝是四川人 , 勤快麻利 , 我看听合适的 .”

武正良在部队多年 , 办事讲话都干脆利落 , 他说 , 也没什么不好 , 不过文侠在那里上班 , 大家又在一个厂子里多不方便 .

于是刘科长说 , 这也没什么 , 你在政办 , 将来将小郝调到绘图室当管理员算了 . 现在绘图室的档案员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

武正良说 , 工作调动的事 , 怎好我自己出面 . 我身为政工干部十几年了 , 不能为自己的事处处麻烦组织 .

刘科长武正良不同意 , 就说 , “ 老武 , 你是老革命了 , 这点安排也不算徇私情 .

5

这时文侠想起在教堂听到的:犹太人为了逃避压迫他们的埃及法老王,在红海边被赌注了去路,但是神为他们在海上铺了一条路,在哪个走投无路的境地,神为他们准备了道路,而此时自己也好象是热锅上的蚂蚁,急需一条路,路在那里,神会为自己预备道路么,人生真实个奥秘,人是需要神的,靠自己的话,只能事选择那看起来甘美的生命果,所以人的选择必然是错,尤其是没有神的人,错了的结果便是被逐出伊甸园,劳苦奔泊,永不止息,直到死。

文侠思路很乱,似乎困难重重,勇于走向红海之边的绝路,看起来需要勇气,甘于享用生命果子,也必然要付出代价,困惑,烦闷扰得文侠一夜没睡好,第二天起床,眼睛似乎有些红肿,上班也迟到了十几分钟,一进车间,一股机油混着的铁削味道直冲鼻腔,已开动了的机床声,翁翁直响,震得她脑袋一阵发麻,此刻她真想:这不是往地狱里走么,于是她再次下决心,逃离这里,上学去,投奔姐姐,去寻求新生活,永远不要再踏进这里半步,觉心已下,以后就要多吃些苦,一天的工作辛劳过后,她再度走到护城河边的树荫下,背诵英语句子和单词,直到天很晚了才回家,春天的四月已经到来,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每天如此,学习的成效终于在时间里划出了些痕迹线条,英语有了长足的进步,连她自己都吃惊,几个月下来,高中英语课本的内容已经印到脑海里了。心中更添几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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