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地呼吸着印度神圣的空气。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二日我们的船拉吉普坦拿(Rajputana)号停泊在孟买的大港口。相同于此,我离船上岸的第一天就预示了未来的一年内-连续十二个月没有间断的活动。朋友们带着花环群集在码头欢迎我们﹔在我们下塌的泰姬玛哈旅馆房间里内很快地就有成群的记者和摄影师。
孟买对我来说是个陌生的城市﹔我发现它充满了活力,有许多来自西方现代化的革新。宽敞棕榈树的林荫大道﹔宏伟的市政建筑与古代的庙宇竞相争辉。然而我急切渴望去见我心爱的古鲁和其它亲爱的人﹔没有多少时间去观光游览。将福特车交由火车托运,我们一行人很快坐上火车朝东向加尔各答奔驰而去。(注1)
到达豪拉车站时,我们看到一大群人聚集起来欢迎我们,阵容是如此的庞大有一会儿的时间,我们无法从火车上下来。年轻的卡辛巴剎尔摩诃拉甲和弟弟毕修领导着欢迎委员会﹔我没有准备会有这么盛大热烈的欢迎场面。
在汽车、摩托车列队的前导下,交织着欢乐的鼓声和海螺声。布利慈小姐、莱特先生和我从头到脚挂满了花环,缓缓地驶向父亲的家。
上了年纪的父亲好象我是死而复苏似的拥抱着我﹔我们无语欢欣良久地看着对方。兄弟姐妹、伯父、伯母、堂兄弟、学生和多年前的老友们围绕在我身旁,我们没有一个人的眼眶是干的。这一切现在虽然已经尘封到我记忆的档案里,但在我的心中会永远记得这历久弥新的一幕-爱的重聚的景象。
至于会见圣尤地斯瓦尔,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让我秘书如下的描述来满足大家。
「今天,我充满着最高的期望,从加尔各答开车送可敬的尤迦南达到塞伦波尔去,」莱特先生在旅行日记上写到。「我们经过古雅的商店,有一间是尤迦南达在大学时代最喜欢光顾的食堂,最后我们进入了一条有墙壁的窄巷。突然一个左转,在我们面前耸立着一幢简朴但动人的两层楼修道院,它的二楼有着西班牙式突出的阳台。给人一般的感觉是宁静隐密的。
「我非常谦卑地走在可敬的尤迦南达后面,进入修道院围墙内的庭园里。我们心跳加速地踏上一些旧的,无疑地曾被无数真理的追寻者踩踏过的水泥阶梯。当我们大步前行时,心理愈来愈紧张。靠近楼梯口处,伟大的尊者可敬的圣尤地斯瓦尔在我们的面前安静地出现了,以一个圣人高贵的姿态站着。
「当我感到他崇高出现祝福的恩典时,我的心澎湃地起伏着。当尤迦南达跪下磕头,奉献着他灵魂的感恩和敬意,用他的手碰触古鲁脚接着用他的头谦卑地敬礼时,泪水模糊了我热切的视线。他随后起身,被可敬的圣尤地斯瓦尔拥抱着。
「起初并没有任何话语说出,但最热烈的情感以灵魂无声的言语表达着。他们的眼睛闪烁着何等灵魂重逢激起的热情!温柔的震动奔腾在静谧的阳台上,连太阳都避开了云,加入了突然出现的一道光辉。
「在上师前跪着,我表达了未说出口的爱意和感恩,触摸他因岁月和服务而结茧的脚,接受他的祝福。随后我站起来,面对着一双美丽深沉燃着内省但散放着快乐光芒的眼睛。我们进到了每边都面向阳台的客厅,从街上直接就可以看到外在的阳台。上师倚着一张旧的长沙发,坐在水泥地板一张有罩的垫子上。可敬的尤迦南达和我斜靠在橘色的靠枕上,轻松地坐在古鲁脚边附近的草垫上。
「我试了又试想要了解这两位可敬尊者之间孟拉加语的对话-我发现当他们在一起时,英语变得无效且无用了,虽然摩诃拉甲,其它的人是如此称呼这位伟大古鲁的,能够并经常说着英语。但从他衷心温暖的微笑及闪亮的眼神,我感受到这位伟大人物的神圣性。在他欢乐认真的谈话中,一个很容易辨识的特质就是明确肯定性的陈述-一个有识之士的特点,因为他了解上帝,知道自己知道。他伟大的智能,达成目标的力量和果断力在各方面都表现的很明显。
「不时恭敬地研究着,我注意到他有高大运动员般的身材,出家的历练和牺牲使得他更为强壮。他有着威严的仪态。明显倾斜的额头在他天国的容貌里占着重要的位置,好象在寻找天堂。他有一个相当大且其貌不扬的鼻子,空闲的时候,他像小孩般以手揉搓自娱着。他炯炯有神深色的眼眸外,有一圈蓝色的光环。他的头发是中分的,起始是银白色接着转为条纹状的银黄色和银黑色,末稍卷曲在肩膀上。他的胡须和髭稀疏变薄了,但看起来增加了他相貌的吸引力,就像他同时具有深沈及明亮的特质。
「他有着来自胸腔深处颤动全身愉快欢乐的笑声-非常兴高采烈且真诚的。他的身材、容貌和肌肉发达的手指有着显著的力量。他以庄严的步态,挺直的姿势行动着。
「他简单穿著曾染成深赭色但现在已褪成橘色普通的衬衫和腰布。
「环顾四周,我观察到这个相当破旧的房间暗示着主人不执着于物质的舒适。长形的房间历经风霜,白色的墙壁上掺杂着蓝色灰泥斑驳褪色的条纹。房间的尽头挂了一幅作为简单致敬环绕着花环拿希里·玛哈赛的照片。还有一张旧照片,上面是可敬的尤迦南达首次抵达波士顿时与其它参加宗教大会代表站着的合照。
「我注意到现代与古代奇特有趣地共存着。一座大的玻璃做的枝形蜡烛吊灯由于废弃不用,已布满了蜘蛛网,而在墙上挂着一个新式鲜明的日历。整个房间散发出和平宁静的气氛。越过阳台我可以看到高耸的椰子树无声地护卫着修道院。
「看到上师只要拍着手,结束之前就会有一些小徒弟前来或服侍是很有意思的。偶然地,其中一个瘦小名叫普罗富拉(注2)的少年特别吸引我,他有着及肩黑色的长发、一双闪亮透澈的眼睛及天使般的笑容;当他咧开嘴时,闪烁的眼睛就好象是黄昏出现的一轮新月和星星。
「可敬的圣尤地斯瓦尔尊者对他的『产品』回来的喜悦显然非常的热烈。(并且看起来对我这个『产品的产品』也有些好奇)。不过,伟大的人物天生智能主导的优势阻止了他外面表现出内在的感觉。
「遵照徒弟回去看古鲁的习俗,可敬的尤迦南达呈献了一些礼物给他。稍晚,我们坐下来吃了一顿简单精致的午餐。每一道菜都是米和蔬菜的组合。可敬的圣尤地斯瓦尔很高兴看到我入境随俗,比如说『用手吃饭』。
「在飞驰的孟加拉语,交换着热情的微笑和快乐目光几个小时后,我们在他脚下顶礼,举手致意告辞(pronam)(注3),带着神圣欢迎及会面的永恒回忆离开前往加尔各答。虽然我写的主要是我对他外在的印象,然而我一直意识到这位圣人直正的基础-灵性的荣光。我感受到他的力量,并带着那种感觉作为我天国的祝福。」
在美国、欧洲和巴勒斯坦,我为圣尤地斯瓦尔买了许多礼物。他微笑地接受了,但没有说什么。我为自己在德国买了一把两用的手杖雨伞。在印度我决定把手杖献给上师。
「我实在欣赏这件礼物!」当古鲁做出这个少有的评论时,他深情了解的眼睛转向了我。在所有的礼物中,他挑出手杖显示给来访的客人看。
「上师,请准许我帮客厅换一张新的地毯。」我注意到圣尤地斯瓦尔的虎皮放在一张破旧的小地毯上。
「如果那会使你高兴,就去做吧。」我古鲁的声调并不热衷。「瞧,我虎皮的垫子挺舒适且干净的﹔我是自己小王国内的君主。越过了它就是只对外表有兴趣的广阔世界。」
当他说出这些话时,我觉得时光倒流了;我再次是一个年轻的徒弟,在每天斥责的火焰中净化着!
当我能够离开依依不舍的塞伦波尔和加尔各答时,我和莱特先生立刻出发前往兰契。真是盛大热烈的欢迎! 当我拥抱着那些无私的教师,他们在我不在的这十五年里,让学校的旗帜继续飘扬着,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住校和通勤学生一张张明亮的脸和快乐的笑容,充分证明了学校多元化和瑜伽训练的价值。
但,哎呀!兰契机构的财务处在极度困难的处境。昔日卡辛巴剎尔宫改变成学校中心大楼,并提供许多慷慨的捐赠的曼尼卓拉·昌卓尔·南第摩诃拉甲已经过逝了。缺乏足够的公众支助,现已严重地危及了学校许多免费的慈善措施。
这几年来我在美国并非没有学到一些实用的智能,在障碍前大无畏的精神。我在兰契待了一个礼拜,努力解决关键性的问题。接着在加尔各答和重要的领导者及教育学家会晤,与年轻的卡辛巴剎尔摩诃拉甲长谈,恳求父亲财务上的援助,瞧!兰契摇摇欲坠的根基开始恢复了。我美国学生的许多捐献包括一张大额的支票也实时地到达。
我回到印度后几个月内,欣喜地见到兰契学校成为法人的组织。我毕生的梦想实现了-一所永久献给瑜伽的教育中心。这个理想引领着我谦卑地从一九一七年七个男孩的团体开始。
自一九三五年之后的十年,兰契的扩充远超过了男子中学的范围。现在那里持续地遵守夏玛·夏蓝·拿希里·马哈赛的使命广泛地进行慈善活动。
学校或尤高达真理团布拉玛查尔亚维地拉亚有户外的课堂教授初中和高中的课程。住校生和通学生也接受某些职业训练。男孩们组织自治委员会规范他们自己大多数的活动。我在从事教育工作的早期,发现到喜欢顽皮骗过老师的学生会乐意接受同学所订下的纪律规则。从来就不是一个模范学生的我,与所有男孩式的恶作剧和麻烦有着同感的共呜。
运动和游戏受到鼓励﹔运动场上充满着练习曲棍球和足球的声音。兰契学生经常在竞赛中赢得奖杯。知道户外体育馆到处都是。经由意志的力量使肌肉重新充电是尤高达的特色﹕用心灵导引生命能到身体的任何部位。这些男孩们也接受瑜伽体位、剑术、棍棒术和柔道的教导。有成千上万的人参加过兰契维地拉雅的医疗展。
我们以北印度语教授当地部落寇尔(Kols)、圣淘斯(Santals)和曼达斯(Mundas)族基本的科目。只在邻近村庄为女孩子们有系统的开课。
兰契最大特色就是克利亚瑜伽的传法。男孩子们每天修习灵性的功课、参加梵歌的吟诵,用戒律和例子教导单纯、自我牺牲、荣誉和真理的美德。并向他们指出邪恶就是会产生苦难结果的﹔美善就是那些可以导致真正的快乐。邪恶可以比拟为有毒的蜂蜜,诱人但充斥着毁灭。
经由专注的技巧克服永不安宁的身体和心灵,获得了惊人的成果﹕在兰契看到一个九、十岁左右动人的小身影,连续不断平稳地坐一个多小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第三眼的地方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当我观察到世上那些连一堂课的时间都无法平静地坐着的大学生时,这些兰契学生的景象经常回到我心头。(注4)
兰契位于海拔二仟英尺的高度﹔气候温和稳定。二十五英亩的地在一个大的游泳池塘旁,它包括了印度最好的果园之一-五百种果树-芒果、番石榴,荔枝、波罗蜜和枣子。男孩子们种植自己的青菜并在纺纱车上纺纱。
一栋宾馆亲切地接待着西方的访客。兰契的图书馆里有许多杂志以及大约一仟册来自东方与西方捐赠英文和孟加拉文的书籍。还有世界各地经典文献的收藏。一间分类妥善的博物馆陈列着考古学、地质学及人类学方面的展示品﹔纪念品,大部分是我漫游在上帝丰富多彩的土地上所带回来的。
拿希里·玛哈赛布道团的慈善医院和诊所在偏远的乡间有许多露天的分部,已经援助了印度十五万贫苦的人。兰契的学生都接受急救的训练,在洪水泛滥或饥荒不幸的时刻为他们的地区提供了值得赞扬的服务。
果园内座落着一间希瓦神庙,内有一尊拿希里·玛哈赛上师神圣的雕像。每天祷告和经典的课程都在园内芒果树荫下举行。
有着兰契住校和瑜伽特色的高中分校已经开办,现在蓬勃地发展着。他们是在比哈尔省拉克斯曼浦尔的尤高达真理团男子中学(Vidyapith) ﹔在密那波尔省伊玛利查克(Ejmalichak)的尤高达真理团高中和修道院。
一九三九年一座直接面对恒河庄严的尤高达精舍在达森斯瓦尔落成。这个新的修道院位在加尔各答北方几英里处,提供了都市人宁静的避风港。提供西方访客适合的膳宿,尤其是那些热切奉献他们的生命去追寻灵性开悟的人。尤高达精舍的活动包括,隔周邮寄一次自我了悟联谊会的教理给印度各地的学生。
无庸赘言的,所有这些教育和慈善的活动需要许多教师和工作人员自我牺牲的服务和奉献。他们为数是如此的众多,我在这里不克一一列举﹔但在我心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光亮的壁龛。受到拿希里·马哈赛理想的鼓舞,这些教师们放弃了他们世间有前途的目标,谦卑地服务伟大的付出。
莱特先生与兰契的男孩们建立起许多忠实的友谊﹔穿著简单的腰布,他短暂地生活在他们之中。我的秘书在他所到之处,兰契、加尔各答、塞伦波尔,拿出旅游日记,以他生动的笔记下难忘的经历。有一个晚上我问他一个问题。
「迪克,你对印度有什么印象?」
「和平,」他深思地说着。「整个种族的气氛是和平。」
【批注】
注1:我们在横过大陆中间的中央省途中下车,在瓦尔达探访圣雄甘地。那些日子描述在第四十四章。
注2:普罗富拉就是那个当一条眼镜蛇接近上师时,在场的少年。(参阅第十二章)。
注3:字义上「神圣的名字,」印度的问候语词,伴随着相叠的手掌将手从胸口上举至额头致意。「pronam」在印度相当于西方的握手欢迎。
注4:经由某些专注的技巧训练心智,在印度每个世代都造就了有惊人记忆的人。维嘉亚拉哈瓦查理(T. Vijayaraghavachari)爵士在印度斯坦的时代描述了对现代马德拉斯(Madras) 职业性「记忆者」的测试。他写到,「这些人是非比寻常地熟知梵文的文献。坐在一大群的观众中,他们相当于几个观众同时接受测验。这个测验如下﹕一个人开始摇铃,「记忆者」必需记数铃声的次数。第二个人从一份试卷上口述一长串包括加减乘除的数学运算。第三个人继续朗读之后需要受试着覆诵的出自罗摩耶纳和摩呵婆罗多长系列的诗文﹔第四个人提出诗文的题目,要求所作诗句的长短及押韵,第五个人与第六个人继续一个神学上的争论,辩论者确切的用语必需正确无误依序地引述着,第七个人一直转动着一个轮子,旋转的次数必需计数出来。「记忆者」不允许用任何的纸笔,只能纯用心智的技巧同时接受这些测试。这些在心理上的负担一定是很惊人的。通常人在不自觉妒忌的情况下倾向于贬低这种努力,令人怜悯地认为他们只是运用到大脑低阶的功能。然而那不只是纯粹的记忆问题。更重要的因素是心智极大的专注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