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钢琴老师简是一位和善的美国老太太。人心宽体胖的,一头银色的白发,很是干净利落。我就是看中了她的和蔼可亲,才决定让小哥俩都跟着她学琴。反正本来也没打算玩专业,培养点气质爱好就行了,犯不上弄一个高标准,严要求的老师,把小朋友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兴趣小苗都给消灭了。
简还真是很合我的心意,几年下来,太太平平的,小哥俩都没有闹罢琴。
简应该是经济上还算宽裕的寡妇。据说她过世了的丈夫是FBI的官员,留下了足够她吃用生活的遗产。老太太自己住在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里,几个儿子逢年过节才会携家带口地来窜窜。剩下的时间,她就教小孩子弹钢琴打发。因为她教孩子不是为了讨生活,兴致而至,便有了许多的洒脱随意。简不象其他的钢琴老师有很多的规矩,付学费的方式,调课时间都是漫不经心的。可今天不大一样,她在电话里忍不住跟我抱怨起另外一个孩子的父母来。
麦克西的父母一小时之前打电话来取消课,说麦克西没有准备好。他们老是这样乱宠孩子,不顾及别人。我一听简这么说,心里有一点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说调课的事儿。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借口。简不容我开口,一口气不停继续数落麦克西的父母,说他们老是这样,不尊重别人的时间安排,隔三差五地就来这么一下,让她觉得非常困扰,今天她终于忍无可忍冲着他们说,你们这样是占我好说话的便宜。真想象不出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发脾气的样子。老太太觉得光这么描述她对麦克西父母的抱怨不能让我感同身受,就开始数落年前被我扫地出门的房客。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就是要占别人的便宜。别说,她的类比说法还真是生效,立即让我深刻体会了她对麦克西父母的不满。
简是个善良的老太太。但也不是一个不明辨是非的人。在某种意义上,她还比我强不少。我的前房客是一个单身母亲。我刚开始把她错当成我八年前买下这个 condo 时的第一个房客托马斯一类的良民。偶尔拖欠房租,不仅不对她采取措施,还为她开脱。觉得一个单身女人失了业是一件很不幸的事。得饶人处且饶人,犯不上对她穷追猛打。结果一拖就拖出小1万的房租不付。我还得找律师去请她出门。简知道我是一个没用的滥好人,跟她是一路的,遇到好人还罢了,遇到自私自利,一心要占别人便宜的人也只好认栽。她曾经象追电视连续剧一样地追问我和房客的故事。每次都表现得比我义愤得多。本来一个小时的钢琴课常会多出半小时。这事儿都过去一段时间了,我自己都已经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想想损失了的钱就当是做了善事,也就很阿Q地找到了心理平衡。现在让她这么一提起,又很不舒服了一小会儿。
捱了一会儿,我才斗胆提出调课的事。老太太二话不说,立即给我新时间。到底是把我当成她的同类人,就是特别好说话一些。估计明天上课的时间,老太太又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