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2012-08-16 10:51:19)
下一个
(1)
公司同事来电话让我回去工作的时候,我多少觉得有些蹊跷。但我也多少有点儿明白。
(2)
上次一起工作的时候,这位同事就很不愿意跟A同学打交道。我们组跟另一个组合作,几乎人人要跟A同学共事。A同学在我组的声誉不很好,他做的东西几乎无一例外地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也受过害。班长来视察工作的时候,我还向班长抱怨过。
抱怨之后,还是跟A同学又合作了一段时间。我大概算是表面上跟A同学合作最融洽的了。我自己觉得因为咱一介妇女,跟他们也没什么利益冲突,无非是干活儿拿钱而已。那位给我打电话的同事,则有着跟A很不愉快的经历。一度,他拒绝去跟A见面,有事儿就让我去带话。后来需要跟A说的话太多,我又不是天天去公司,他渐渐地也恢复了自己跟A的通话渠道。
(3)
后来回想起来,A除了工作中跟我合作还算顺利之外,他言里言外还是对我有所不满。主要的不满,好像是因为我按小时拿钱,在他看来是便宜了我。
(4)
有一次工作比较忙,我说实在不行周末我也可以来一两个小时,反正孩子在附近上跳舞课,送了孩子,我就过来。A同学马上说,你真合算,送孩子的路上还能挣钱。这话可以看成闲聊天儿的玩笑,也可以说话中有话。
之所以说话中有话,是因为A同学重复了这种论调好几次,而且都是在我很认真讨论工作提出一些解决方案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次数多了,我也就不舒服了。我还向前老板汇报了一次。大意是说,大家都是拿钱干活儿,全职、半职不能成为说辞,希望不要再听到这种话。
(5)
那位打电话的同事,多少是觉得我在这儿干这些活儿,能帮着承担一点儿A同学给我组带来的某种压力。具体A同学是如何给他们压力的,我不甚清楚。看起来他针对每个人都有一套有效的办法。
我能再次回到公司做这份工作,应该说托福于A同学。至少他是重要因素之一。
A同学当然不知道这个因果关系。否则他得悔死。
(6)
上周四公司有个职工野餐活动。每年公司都租车把员工拉到一个公园里,喂大家一顿,玩儿乐一番。我可去可不去。去了顶多白吃一顿,也不能记公分。我热情不高。
我和A同学合作的一个小项目正进入焦头烂额阶段。我们在野餐前两天讨论了一下时间表。我说野餐我就不去了。他说他要去。我说那你去吧,到时候我就去逛街买东西。他说,你早上来工作一小时,挣了钱,接下来就去逛街买东西,这趟shopping简直就是免费的。
这叫什么逻辑?他永远放不下我按小时拿钱这点儿事儿。莫非他在这儿工作不拿钱?
(7)
到了野餐那天,问题还很焦灼。我们讨论了几个方案,略有线索。A同学决定留下来工作,不参加野餐了。我觉得这还是个好同学。我真心是热爱工作滴。
(8)
但是他工做起来经常思路很乱,一般情况都是瞎折腾半天,绕圈圈。所以那天结束的时候,进展不大。他也不愿意看我老待在那儿陪他干拿钱,所以到了三点钟就劝我回家了。
其实我每个星期一般干不了10个小时。但是跟他合作的日子,就干得时间比较长。上个星期陪着他,一下子快20小时了。要是他知道了这等详情,不知该多么难过。
(9)
上个周五是公司的休息日。大家都不工作。后来我想,这种经常性的长周末,恐怕也隐藏着某种问题。
(10)
这个周一我到公司的时候A同学还没来。为了配合他们的工作时间,最近我都是10点,10点半才去公司。即便这样也不保证能按时见到他们。
组长为了确保工作时间不彻底紊乱,制定了11点见面会制度。每天11点所有人站在走廊里互相聊一下自己的进展。那天,11点见面会的时候,A同学还是没来。
见面会之前和之后我跟其他同事聊了一下目前的问题。我很乐观地想,问题几乎暴露出来了,下面一步步看内部信号,很快就能了结。
(11)
11点半,我看到电子邮件上A同学的名字绿了,说明他已经在办公室了。我很愉快地去他办公室找他,想告诉他我的想法,然后继续我们上周四的工作。
10点半的时候,另一个同事跟我讨论完问题曾经陪我一起去找过A同学。就是那个不愿意见A同学的同事,他还玩笑说,今天是星期一,星期一早上去找A同学可能会造成麻烦。我没理会他的这句警告,回答说,或许每天早上都这样吧。当时我们没找到A同学。
(12)
11点半这次,是我独自前往的。我正兴高采烈地向A同学解释可能的问题时,A同学突然转身说:你别冲我嚷嚷,你想埋怨我就埋怨我。
我大吃一惊。我们之间的谈话从来都是我刚才跟他说话的这种口气,都是这种速度,跟嚷嚷毫无关系。更何况他在我眼里是个弱者,我可能会冲领导嚷嚷,但不会冲眼里的弱者嚷嚷。我回答说:我没有嚷嚷啊。
A同学不停地重复:你别冲我嚷嚷。
然后加了一句:你也就是一合同工。
这次我必须嚷嚷了:合同工是个问题吗?
这种无聊对话重复了三次。他起身往外走,我跟着他。原来他是要去见他的老板。
我得跟着,否则他瞎说,我过后如何辩解得清楚。
(13)
当着他老板的面,他继续说:你也就是一合同工。
我说:合同工是问题吗?
他说:你不善待同事?
他倒是委屈了。他老板把我俩带入一个会议室,进行调节。
(13)
我大致解释了一下我们工作中的技术问题,我说自己只是在跟A同学做同样的解释,A同学就崩溃了。
这位老板跟我合作过不短的日子,也是个老实人。开始还哆嗦了一阵子,等讨论到技术细节,老板站起来在白板上画出逻辑图,跟着一起讨论问题才镇定下来。
(14)
技术细节,真是救命的稻草。
大家都平静了。尤其是他俩。老板对我说,你看英语不是你的第一语言,交流的时候还是要多画图形,容易解释得清楚。
这话我也没法儿反驳,英语确实不是咱第一语言。但我心里知道,今天这事儿跟第一语言无关。A同学这时候也安静了,冲我说:他们组就他一个人对付我们组的五六个人,他实在觉得压力太大。他也承认我是我们组对他最和善的。
我心里还在生气,回答他说:我要向其他同事学习。
A同学及其老板都说,不要不要。
我们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我告诉A同学我们要看什么信号,请他准备一下。
(15)
回头到办公室,我是真愤怒了。
那个不愿跟A同学打交道的同事大概闻到了我的愤怒,跑来嘘寒问暖。我赶紧汇报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这位同事深有同感地说,他也被这么闹过一次,也是周一的早上。好像A同学度过周末之后很难回到工作状态。他说他要去跟上级领导汇报,要保证我的工作环境愉快。
(16)
这话,一半为我,另一半大概也是为自己。当然我还是感激的。
(17)
过了几分钟,同事拿着笔记本来找我,说找个会议室详录一下我的遭遇。那场景很滑稽,太八卦了。但我还是配合了,别的不会,八卦谁不会啊。他说拿着笔录的证词他可以跟老板说得更清楚一些。
(18)
我去了一趟厕所的功夫,同事就已经向老板汇报完八卦了。传递八卦真是人之常情啊。
(19)
老板同情地向我解释,以后给A同学的邮件都拷贝给他一份。这个我答应了。过后也就真诚地忘了。回头给A同学写了个邮件,把我怀疑事项说了一下,告诉他明天再继续。当天我提前下班。
(20)
第二天,也就是周二,我们继续写邮件冷战。我发现A同学作为英语第一语言的使用者,邮件写得相当不清楚。坐在那儿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我想,这位同学莫非有某种疾病吧?
这时A同学的老板来看望我,说昨天他说英语不是我第一语言这话不对,向我道歉。我说,这话其实也没有不对,但我理解你的难处,我不计较。
我说,真正困惑我的,是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触发了A同学的激情,也不知道下次如何避免。
老板也没啥办法转让给我,又替下属说“说你是合同工这话也不合适,听着好像不欢迎你似的”。我笑了笑,对明显不讲理的话,还是容易一笑了之的。
(21)
但我心里还是存在着危机感。
这工作大概真不能接着做了。把手上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还是洗手不干了吧。跟这么一个不定时炸弹一起工作,还真有点儿危险。
(22)
A同学在闹过一场之后,终于发现了问题出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他勇敢地做了修改,问题成功转移到下一步。我们都挺高兴的。现在问题似乎在第三方工具上。
(23)
到了星期三,也就是昨天,问题更加明朗。
我跟A同学说:如果无法把第三方的工具修改过来,我就去跟上面的老板讲,改变设计,回到最初的打算。
A同学说:那就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状态,不过这个月怎么着你都拿了薪水。
(24)
哎,你就不能争点儿气,就不能问问自己是否也拿了薪水。干嘛老跟我的薪水过意不去呢?
(25)
还好,午饭后找到两个绕过第三方工具的办法,问题解决了。
(26)
今天早上我问自己,要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