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一周,去了Palm Springs和Death Valley。都是很热的地方,以前没怎么去过,这次去了回来,觉得家乡很冷。
原本是全家人一起去,临走前,老爷突然说工作忙,走不开,只好我们娘儿仨自己去享受。去的路上在洛杉矶停一晚,第二天赶早到度假旅馆。正是最热的一天,最高温度97,迫不及待跳进游泳池。
早前听说过Palm Springs,好像很多事业有成的小业主老年人愿意去那里度晚年。来的路上发现是个特别荒凉地方,车快开到的时候,还见不到人间烟火,转了一下脸,突然发现一堵大围墙裹着一片绿地和红墙、红顶、厚墙房屋的旅馆,到了。孩子们惊呼,这是自己看到的最好的旅馆,这么大。其实旅馆的对面就是戈壁滩。
旅馆里面有漂亮的游泳池和高尔夫球场,树也是油绿的。放眼望去,无限感慨。这跟当年虎头山上修粮田是异曲同工的篇章,人定胜天,誓叫山河换新颜。只可惜在中国,豪情壮志超前喷发,没有足够的技术、工具为后盾,未成气候。南加州的情景,改天换地,所有的东西都比常规世界大一号,旅馆的房间格外宽敞,马桶也壮实许多。在这个自然环境比别处差很多的地方,保护环境不是日常生活的概念,原本没有什么可保护的,改造环境才是硬道理。
这座旅游城市共有41万常住人口,14万暂居人口,每年的游客达到300多万。 头两天,去附近的街上吃饭,满饭店里都是花甲老人,饭店也都是富丽堂皇,跟夏威夷的游客聚居处不相上下。
最后一个晚上,要采购一些去camping的东西,找了一个非旅游区的购物中心。与旅游区的名牌商店的辉煌相比,这里的店铺显得有些清凉,类似于阿拉斯加Juneau的那个购物中心,隔三岔五地空着一些店面,实在填补不足的地方开成了一个图书馆或学习考试中心。感觉以服务游客为生的当地居民,生活一般。孩子们从购物中心的地图上找到一家布菲餐馆,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家中餐馆。里面加上我们仨也才三、四桌食客,食品的种类倒是很多,布菲台的面积也很大,很为业主担心,这般冷清生意如何做得下去。
去camping是孩子们的兴奋点,后来我才意识到,其实用不着去死谷,哪里找片树林子,搭起帐篷,孩子们就满足了。那天从Palm Springs出来,走10号,转62号,上247,碰15,下127,一路兴奋就到了死谷。事先想到进了公园就没地儿加油了,一路告诫自己,到了公园门口先加足油再进去。孩子们也跟着嚷嚷,别忘了加油啊。我满以为公园附近有加油站,岂知,我们吃午饭的小镇Baker,是最近一个有加油站的地方,被我们错过了。到了公园附近才意识到,晚了。看看还有四分之一箱油,但愿能混出去。
三转两绕的到了我们打算露营的Furnace Creek,还好,看见一个加油站,原来公园里是有几个加油站的,心里顿时一松。这里不但有加油站,还有挺不错的饭店、旅馆,问了问还有当天的空房间。征求孩子们的意见,住旅馆如何?孩子们坚决不答应。只好接着往营地开。
到了营地,我还没把脑浆子沉淀下来,孩子们已经大呼小叫地开始支帐篷了。居然有不少曲里拐弯儿的针叶树木,树木丛中,正好放下帐篷。待我们搭好了帐篷在周围转了转,才发现,我们的营地并不那么好,不远处,孩子们找到了更可心的地盘。儿子说:我们可以拆了重新搭帐篷。这种时候,老妈妈只好采用自我保护的战术,不大讲理地否决掉孩子们的建议,帐篷不能挪了。
我们到达的前一天,露营的价钱刚刚调整成夏季比较便宜的一档,这里是冬季露营的好去处,天气一热,人就难过了。
孩子们准备在帐篷里度过当天剩下的时光,他们有足够多的事情可以做,看蚂蚁,钻树丛,打扑克,或者干脆在地上你追我跑。山景、晚霞、沙丘不是他们所关心的。我只好以去visitor center交费为理由,将孩子们带出营地。然后就去了一趟坏水潭,水平面下85米处。这时候女儿便喊着自己饿了。等到去了魔鬼高尔夫球场,女儿干脆不肯下车了。儿子自己跑去与魔鬼打交道,故意在崎岖的地面上走圈圈。
再往下,孩子们不肯再去hiking,只好返回凡间找地方吃饭。我们到了那座看着挺辉煌的Furnace Inn。穿过一个长长的人造山洞,仿佛走了一段防空洞,然后乘坐电梯从山里升到山上,来到晚霞通红的一个厅。厅的一侧是个小商店,另一侧是餐厅。厅里也摆放着首饰展示柜,一眼瞥过去,琳琅满目的都是中老年妇女所喜爱的无用装饰物。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自己嘀咕,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成长成这里的顾客,带着苍老的审美,夕阳下,挑选一些回到家自己就再也想不起来的首饰,打法退休的生活。还好,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儿提醒我,大概不会有那么一天,在我退休之前,他们的学费会花掉我工作赚来的所有收入,我将会有一个清平的,只能去图书馆借书读的晚年。
走到餐厅,一位老太太慈祥地打量我们几个,然后说,我们的短衣短裤不符合该餐厅的用餐服装标准,告诉我们去别的地方找饭吃吧。
这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打击。上次被拒绝用餐,是在芝加哥的一个大高楼里,城中心挺装腔作势的氛围里,对拖儿带女着夏装的一家人客气地拒绝,倒是很容易被我们接受。可是这里不是很荒凉的死谷吗?死不足希,吃饭的穿着倒成了问题。这么酷热的天气,短衣短裤却也不合时宜了。
女儿的反应最强烈,她实在是饿了。
待我们从Furnace Ranch的steak house吃饱了晚饭出来,天色暗了,月亮越来越明亮起来。
头天晚上我们采购到的最重要的东西是棉花糖。这时候我们要买一些木炭去点篝火,烤棉花糖吃。饭店旁边的小卖部很宽敞,商品丰富,价钱也还合理。据说,这里还有一个游泳池,露营的人可以买票去游泳,然后洗个澡。
死谷里这么现代的生活,是我未曾预料的。我们的篝火烧得很旺,孩子们捡来一些树枝,把棉花糖串在树枝上,烤着吃。与我们相邻的营地上,新来了一对年轻人,点着一只气灯,俩人坐在那里嘀咕着悄悄话。女儿烤了两个棉花糖,给他们送过去。那俩人连忙拒绝了,似乎很怕占了女孩儿的便宜,当然也可能不愿意吃太多的糖。哎,露营的乐趣,不就是突然有了新邻居,大家一起热闹吗,这些年轻的恋人,为什么不给小女孩儿留一个缝隙呢。后来听到那两个人说法语,大概英语不流畅,不敢多跟女孩儿说话吧。奇怪的是,这一路出去,到处是外国游客,法语处处听得见。还有一对年轻人,跟我们同时到达营地,也在我们营地附近露营,德国人,从维加斯出发,骑自行车去阿拉斯加,预计行程5个月。美元贬值,美国升值。
夜晚,并不那么宁静。远处两个集体露营的地盘上住满了人,我们睡下之后,他们还在party,一阵阵笑声穿过微热的空气滚过来,一点儿没有荒郊野岭的气氛。和孩子们回忆各自露营的经历。他们露营的经验当中,唯一一次跟我有关的,是两三年前,我带着女儿去国家公园露营过一次,其余的,都是夏令营或者学校组织的。他们居然记得3、5岁的时候,幼儿园老师带他们去海边露营,女儿睡在哥哥身边,不知怎么就摔倒在哥哥身上,哥哥又倒在另一个小朋友身上,这样一个一个的孩子倒成了一团,最后几乎整个帐篷的小朋友都倒了,只有一个孩子躲在角落里,没有受到影响。他们还记得那个小朋友的名字。前几天,我带他们路过那所幼儿园的时候问他们是否还记得那个学校,都说不记得了。月光下,他们居然想起来了那么多细节。
儿子念了一首最近在学校背会的诗,女儿说,她一首都不记得了。要是没有女儿,我们会糊里糊涂地把儿子养大。没有女儿,我们从来不知道,学校老师会让他们背诗,每个星期会有spelling words,读了书,要log下来,然后拿到老师那里领取小奖状。在女儿把这些东西介绍回家之前,大她两岁的哥哥从来没有向我们汇报过这些学校活动。哥哥没有小奖状,也从来不把spelling words的测验结果拿回家给我们看。只是,哥哥还记得一些学过的东西,妹妹领完奖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半夜,女儿睡得不舒服,几次爬起来整理睡袋。我终于被她整理醒了。只好爬出帐篷看月亮,月亮不很圆,很亮。不远的公路上,汽车声音不断。
清晨,鸟的叫声把我们吵醒,很难听的叫声,象是乌鸦。起来后看到,那是一种灰色的鸟,没有乌鸦的毛色光洁。帐篷外没有露珠。
收了帐篷的第一件事,是去找饭吃。Stovepipe wells是另一个比较大的游客集中地,有旅馆、加油站和饭店。我们加了油,吃了饭,远远看到了沙丘。心里有一点儿不满足。远远看去,沙丘很小,眼前一晃,就过去了。想起来看过的好多张沙丘的照片儿,有一种看完电影看布景的感觉。
孩子们说,该回家了。我也有些担心回家太晚了,我支撑不住,毕竟一个人开车还是有些辛苦。早上10点多我们就开始沿着190西的方向出谷了。开车看山的感觉非常好,移动的风景跟车的动感互相柔和,彼此牵扯,与站在山脚下惊叹巍峨相比,似乎与山更亲近一些。
那天开了很多路,先是爬坡,从海平面以下,爬到大约5000尺的高度,然后猛下山,9%的坡度连下9英里。穿过平直的谷地,又翻一座类似规模的山,眼前是Sierra Nevada 披着冬雪的傲气。绕着
两天后,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在脑子里把崎岖下山的路跟5号公路上的狂奔混在了一起,象是随时都准备翻下山去,腿肚子有些发紧。一口气开车开得太久,还是挺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