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小鹿

贲者,文饰也。以白为贲,也许是什么也没有,或者,什么都有……
正文

美好的性,是阳光下的火炬

(2007-10-20 21:48:46) 下一个
附:其实,请原来我在这里写下这样的文字。我不是一个很善于记忆的人,经常的一些朋友,我会莫名其妙地忘记他或她的名字,别人的名字,生日,数字等,我也瞬间不知所措。有时候非常尴尬,不了解的人,一定是以为我很高傲,不善于记忆别人,或者故做姿态,装做忘记了别人。请原谅,其实不是的,我可能看起来就是一个比较“轻描淡写”的人,可是,我却有我的刻骨铭心,比如,人,比如作家,比如文学,比如诗词等等,我感兴趣的,永远却忘不掉。“毕淑敏”——是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真诚的人,喜欢灵魂朴实的人。她第一篇吸引我的,就是她的“素面朝天”,我虽然做不到,但是那也是我的一个审美观。今天把她的另一篇文章贴下,《美好的性,是阳光下的火炬》,其实是的,性是美丽的,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它应该是人类的一个最美好的喜剧,可是为什么由于性却有了那么多的悲剧呢?也许,性是无辜的,而性以外的东西,才是值得我们思考的东西。另外,也算一点点记忆吧。


作者:毕淑敏

    一位研究性医学的专家,在某次会议的间隙郑重对我说,他在临床上医治女患者时,需要充满美好情趣的性幻想文字辅助治疗。而这类文章在中国几乎完全空白,不知道文学家能否做这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严肃地注释着我。我猜到了那目光后面的含意:您能帮这个忙吗?
    我赶紧装作不曾觉察他的微言大义,把话题岔了开去,他也再不曾提起。但这个题目,却象一枚竹刺扎进指甲,久久地梗在那里,敏感且令人作痛。
    我本来想说,让那些女人看看《金瓶梅》吧。但又一想,它不符合美好情趣这一条,再加上也太古老陈旧了。那么当代中国有多少符合美好情趣的性文学呢?
    巡视四周,难以寻觅。
    当我认真地思考这一问题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哑区。也就是说,我们这个民族,在这个非常重要的领域,当代集体失语。
    食色,性也。我们是食的大国,我们有非常发达的烹调术语。它从古至今,源远流长地传递下来了,并有远播世界的可能。在我们悠久的古文化里,也有关于性的文字,但夹杂着对女性的歧视和单纯技术观点,很有分析提炼的必要。可惜近代以来,玉石俱焚,基本中断了。一般人无法得见。
    我们现在实用的性语言体系,大体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民间的俗语,它们生猛下流,把对女性的欣赏求索和强烈的歧视,把对性的生殖本能崇拜和道德伦理层面的蔑视,奇异复杂地纠缠搅拌在一起,色厉内荏,泥沙俱下。那些市井流布近乎狎妓和流氓的语言,实在令今日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阶层,无法在二十世纪的夕阳和二十一世纪的曙光里,心甘情愿地接纳和重复运用它们。
    一部份是医学术语。准确但是粗疏,拗口且不灵便,实用性很有几分可疑。一位做心理咨询的朋友说,半夜时分,常常有咨询性问题的电话。对方的口气十分为难,结结巴巴,倒不是不好意思,因为反正彼此不见面,说什么都无所谓。主要是因为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述说自己的苦痛。他会吭吭哧哧地嘟囔……我的那个地方,就是……男人的那个地方,叫……咨询员一般会适时地解救他,以平稳的口气说:您说的是阴茎吗?那个人如遇大赦,赶快重复:是─阴─茎阴……口气极生疏和晦涩,称呼自己的器官,好像在会谈一位外星来客。某作医生的青年朋友,说她在作爱的前戏时分,不知如何表达,只得把一堆形容生殖系统的医学术语抛出,她先生说自己有被推上手术台的感觉,兴趣顿时索然。
    顺便说一句,我以为当初汉语言翻译界,以医学术语为人体生殖器官命名的时候,好像欠周详且漫不经心。比如阴茎这个词,就很有些莫名其妙。女性的那一整套系统,统以“阴”字打头,这或许是受了中国传统哲学的影响,以为世分阴阳,女子为“阴”,因此沿袭下来,也算言之有据。但夹了男子的这样一个阳物在内,不伦不类的,造成了理解上的模糊。再比如,人对一朵花,尚且有花蕊、花瓣、花茎等等一系列的细致区别,对人体的其它重要的器官,也不厌其烦地分段命名。例如牙齿,就有门齿、犬齿、臼齿等不同。一个空空
如也囊似的胃,进口和出口,也分了贲门、幽门,好像命名一间书房。唯独对繁琐的生殖系统,却一言以蔽之,马马虎虎地以“头”、“体”、“尾”粗略剁开,就算交了差。好像那是一条无关紧要的小鱼,值不得认真对待。
    人们两难。于是我们的文学书籍,当必不可少地需提及性的时候,巧妙地用“××”来代替,近年来又有了方框一法。但我不知在清扫了视觉污染的同时,考虑到了读者阅读的心理过程没有?通常遇到“××”的时候,人们会在默诵中,将它用自己已知的各种民间俚语或是更为粗鄙的市井语言,一一复原。甚至反复顺畅,默诵再三,以检验自己复原的妥贴性。于是那印刷者最初的洁净苦心,就悲哀地付诸东海了。至于方框,更引起了扑朔迷离的争执,以为那不过是描写和印刷杂交的噱头。
    面对喑哑,人们于是因陋就简地寻找用品,有时到了哭笑不得的地步。比如“睡觉”这个词,和吃饭读书一样,原本的涵义是再清楚明白没有了。但现在成了性的隐喻,一般人竟不敢随便用了。其实谁都知道,那件事并不一定非得合上眼,安了眠才做得。人们正正常常睡觉的时候,一定比用这隐语的时辰要多,但现在鹊占鸠巢,反倒失了本意,让人用这词的时候,常常三思而后行。
    作家是以运用语言为爱好并为职业的。文字是作家的砖瓦,人人守土有责。现代汉语,如波涛滚滚的江河,不断受纳各行各业的专业术语,丰富发展并澄清积淀着自身。比如近年来电脑语言的大举入侵,就很令人欣喜和警觉。但是我们的性语言体系,至今令人悲哀地僵化着,陈腐着,粗鄙着,不登大雅之堂地低级着。
    人的每一组器官,都是神圣和精彩的。人体的生理活动,更是科学和文学重要的研究和组成部份。美好的性,是阳光下的火炬。21世纪,是生物和心理学大发展的年代。在这个世纪的门坎上,中国的语言学家、性学家和文学家,应当携起手来,创建汉语高雅美好的性语言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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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玄米 回复 悄悄话 毕淑敏是个活的很从容的人。前两年我也翻阅了她的一些书籍,最后都留给别人了,手边没有她的书,我感觉年龄和阅历成就了她,他们那一代人像她这样的太少了,所以他的存在更有价值。随着年龄的增加可能会看淡她的东西。
多伦多的秋天 回复 悄悄话 没有看过这篇文章,性 基本上是私人的事儿,闺房中的话题,很难如" 食", 一个受欢迎的大众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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