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入大荒流

纵浪大化中 不喜也不惧 应尽便须尽 无复独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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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改嫌恶的前半生

(2007-03-20 17:11:28) 下一个

刘小改说小不小,眼瞅着就奔四张去了,偏生命里孤蹇,至今未能得享天伦。赶上不用上工的时候,他揣一把乌泱泱的茶壶就去泡茶铺。这个名叫普舍的小镇不大——用刘小改的话来说“比不上我媳妇儿的屁股蛋大”——两条鱼龙混杂的街道,丁字口交汇处突兀地耸立着一座年久失修的危楼“高古楼”。茶铺偏于高古楼下一隅。

当然,象刘小改这样不世出的雅人,又怎肯同流合污地叫它高古楼呢?他惯于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跟他的茶友道:“这楼啊,乃建于明嘉靖元年,号‘扶元阁’,别名‘聚奎楼’,嘉靖二年,普舍的陈表就高中进士,曾官至浙江道监察御史,后又调任钦差大臣,被贬还乡之后又与杨慎结为至交好友,兴办州学,响当当滇中第一名士也。这杨慎你们知道是谁吧?《三国演义》开篇‘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正是他的大作,可惜天下人只知罗贯中,不识杨慎啊!”

“吹你的鸡巴牛!”茶友们哄堂大笑,不再搭理刘小改,打麻将的继续打麻将,下象棋的继续下象棋,拉胡琴的继续拉胡琴,崴花灯的继续崴花灯。刘小改无可奈何地再啜一口茶,叹道:“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晌午,日头的余热焐得人醉酒一般。刘小改开了口子的皮鞋偶尔灌进一丝风,酥酥地象挠着心尖,他眼睛一眯,多久没碰媳妇儿那又白又肉的身子了?他伸手挠一下裤裆,被隔壁坐的纳连贵看在眼里,“咦?刘小改想女人了嘿。”

胡琴声停了下来,唱《包二接姐姐》的一口气吊在那儿,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碰红中的手里拿着两张红中迟迟没打出去;别着马腿的却已跳将过去。众人视线都落在凑着乌糟糟壶嘴喝茶的刘小改身上,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茶壶,“想当年,我刘小改也是享过齐人之福的!”

十八岁的刘小改,剃了个秃瓢儿就被他六十岁的老父亲送去了中缅边境的打洛。这新兵蛋子临行前召集了一帮喝过鸡血磕过头的兄弟,意气风发地宣布:“我刘小改此去,定当披甲挂胄,金戈铁马,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众人喝尽土碗中的高粱酒,往地上啪啪摔个响亮。刘小改听在耳里,仿佛记记都是甩在老父亲脸上的耳光。他是很有几分看不起自己父亲的,好端端一份祖产在他手上全给共产党合作化了去,换了份供销社的差事,混着混着就驼了背白了头,生生糟蹋了他刘小改的少爷命。

三个月的新兵营训练一结束,刘小改就被派去做了饲养员。从炊事班到猪圈,刘小改得推着板车拉着猪食桶,穿过大半个边防团大院,沿途有战友用不大不小刚好刘小改能听到的声音说:“嘿,看,喂猪的,喂猪的。”刘小改抄起猪食瓢,忍了忍又撂下,泔水溅在他脸上,不远处有笑声堵在嗓子眼儿里。

那日,刘小改携了本《菜根谭》就去晾晒猪饲料,一片树荫,一张草席,倒也悠闲惬意。忽听得叽叽喳喳一阵鸡叫,再一看,一群地方上的鸡正在抢食猪饲料。刘小改说时迟那时快,抓起身边棍子就扔了出去,众鸡鼠窜,唯独有一只扑棱着翅膀,一会儿就倒地不起。刘小改上前一看,给砸中脑袋了。他懊恼着,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怎么说来着?正想呢,斜地里冲出个女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砸死我们家鸡了!走,见你们指导员去!”

刘小改长这么大,头一遭和一个女人如此亲近,鼻息里全是陌生女人的体味,她头顶略有点凌乱的头发隐隐挠着他的鼻孔,让他止不住地想打喷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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