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未想好该如何打这通电话,就收到了林健雄从台湾寄来的包裹。包裹里是一盒精致的月饼,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
信封里是我生日那天的照片,拥着玫瑰花或是抱着蛋糕,脸上洋溢着幸福。理所当然的,信封里还有一封信。
“梦梦:
中秋节快乐!
我知道我的不辞而别一定让你生气了,你不再接我电话,想必是不肯原谅我,就给你写封信吧。
回台湾真的是临时起意,没想到竟然救了命,想来想去我的救命恩人就是你。如果你那天答应嫁给我,我一定还在纽约,绝不会回台湾的。
回到纽约以后,我每天都沉浸在回忆里,回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从相识到相爱,直到分手。分手这个词,你提过许多次,我每次都没有当真,这次虽然生了你的气,但是也没有,因为我决意不让它发生。分手之于我,有太多的不舍。说了你也许不信,我回台湾的目的是为了劝说我妈让步。因为太了解我妈了,想要说动我妈妥协很难很难,所以我并不确定可以成功,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回台湾没有事先告诉你的原因。你已经说得很明确,不跟我回台湾是你嫁给我的唯一条件,如果我连这个唯一的要求都满足不了你,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的计划是联合我大姐、三姐和我爸,希望他们可以帮我劝说我妈,我甚至还去买通了Timmy的妈妈为我做说客。我的计划尚未成功,纽约就出了事。看到新闻报道后,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觉得你一定会为我担心,所以立刻就跑到我屋里去给你打电话。
给你的公司打,总是不通,就给你往家里打,也找不到你。当我走出我的房间的时候,我被我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我爸爸、妈妈在家里供奉的观音像面前跪着,泪流满面。我一出来,妈妈立刻叫我过去给菩萨磕头谢恩。然后,她就抱着我大哭。我妈说:菩萨慈悲,保佑我逃过如此大难,就差这么一点点,她险些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不能独活世上。所以从今以后,无论谁说什么,她绝对不会让我离开她半步。然后就收走了我的护照和绿卡。
我一再解释,即便留下来,我也还要回纽约一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妈坚决不允,她说我工作所在的公司已经不存在了,女朋友也不会嫁到台湾来,其他的就没有什么值得再去一次纽约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可以全部交给我二姐,所有的东西都可以不要,如果真有什么舍不得的,让我二姐全部打包寄回台湾就是。
我妈妈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精神也差了,本来她只有初一和十五吃素,可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吃全素。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吓,很容易落泪。从小到大我从不记得看到过我妈哭,可是就这几天,看到过好几次,我真的很心痛。
纽约出事前,我都看到成功的希望了,因为我妈已经提出如果移民美国,一定要住到大都市里,首选西岸旧金山或者西雅图,然后才是纽约,没有想到所有的希望因为纽约的恐怖事件而破灭,尤其是听说我二姐夫在纽约的家人罹难的噩耗以后,移民的话题成了我们家的禁忌。
本来我想把我的处境告诉你,或许你能理解,同意我暂且陪我妈妈一段时间,等过了这一阶段,妈妈的精神恢复了,我再设法回美国。
中秋节前,Jeremy回来探家,正赶上他姐姐的女儿过一岁生日,我们在party上聊起了你,我把我们之间的问题也告诉了他。Jeremy说,他姐姐比你还要小一些,女儿都一岁了,我这样没有期限的拖着你,是不是有些不妥?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的错误。对不起,梦梦,真的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年龄这个问题。
本来许诺今生今世给你我全部的爱,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现在看来,纵然我有再多的不舍,对你而言,放手才是最好的结果,也是我能给你的最真的爱。
梦梦,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假如我知道你生日那天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我绝对不会那么冲动的负气而去,我会更加珍惜!
我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多么希望可以再次抱抱你、再看看你可爱的笑脸,听听你甜美的声音,从此再也没有人会亲昵地叫我“笨笨”了。多想再次被你调皮地捉弄,看着你狡黠的逃避着我的爱,还有你用尖尖的下颏压在我的肩窝那种酸酸的感觉……
其实你的诡计在很多时候我是识破了的,但是我故意不揭穿你,因为那样的你好可爱!比如你喜欢吃我做的台湾油饭,可你从来不说,要吃的时候就把原料都买回来,然后说:“笨笨,家里就有这些东西,你看可以做什么吃呢?”真想再给你做一次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雄记油饭”,然后看着你吃的时候一脸满足的神态,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比你幸福!可我什么都做不到了,只能给你我真心的祝福:梦梦,祝你永远快乐、幸福!
随信附上你生日那天的照片,我脸上抹了奶油的那张,实在是太糗了,就不给你了,我不想让你的记忆里有很丑的林健雄!
你公寓的钥匙也随信附上,多多保重!
深爱你的健雄
2001年中秋于台北家中”
我是流着泪看完的信,再也抑制不住,我放声大哭,让一直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宣泄而出,我知道,这一次我彻底失去了他。
我也非常后悔,生日那天没有和林健雄好好照张合影,分手前最后的时刻,他的笑容虽然惨淡,可是毕竟是笑着的,而那一刻的我一定是冷若冰霜的样子,是我说的,不要他这个人了。
铜黄色的钥匙从信封里滑落出来,掉在地上,上面拴着的钥匙链,是我在第一个情人节时送给林健雄的礼物,那是一对扁扁的玻璃天鹅面对面,嘴对嘴,脖子弯曲着构成一个心型。那曾经代表着我真诚的献出我的一颗心,此刻,心掉在了冰冷的地上,碎了。
谢谢Jenny,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你,今天还和老公说起。都这么热了,过敏还没有好吗?前一段我儿子过敏,有些哮喘,朋友给了个方子,简单又管用,但只是治哮喘。如果需要告诉我,我抄给你。
从你的第一集就开始跟读,已快一年了。小说的人物也溶入了我的生活,常随他们一起喜怒哀乐。非常感谢你的小说,也感谢你坚持,善始善终。
什么结局也不想,就在静静地期待中。
没关系,朋友有空儿来坐坐就好!这篇太长了,也太纠结,能跟读下来不容易。
忙的时候,还是会惦记喜欢的网友,就这样。
啥时候峰回路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