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旦开始,我的情绪就一直很不好,人也变得沉默了。一天妈妈在饭桌上问我齐全分到哪个医院了?我说我不知道。
妈妈和爸爸对视了一下,爸爸起身去了书房,书房的门关上以后,妈妈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其实,那天我说你不能跟齐全做朋友,也是一时的气话,只要你喜欢,做妈妈的也会喜欢。”
我知道妈妈说这话是违心的,她从知道了孟瑾的故事以后,甚至都不希望我们提起周工,怎么可能喜欢周工的儿子做我的男朋友呢?可是那天如果不是妈妈跟我瞎嚷嚷,曲东平也不会误解,我心里除了怨恨齐全,妈妈也有一份。
我很严肃地告诉妈妈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希望她以后不要再跟我讨论这个话题。那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父母的房间虽然黑着灯,但是妈妈和爸爸还在窃窃私语,我只听到妈妈说:“你说那个齐全到底是怎么回事?梦梦还和他好吗?梦梦是不是也后悔了?”
爸爸的声音略高:“我早就跟你说,孩子的事,把住了大方向就可以了,你事事都干预,所以梦梦现在什么都不跟你说。我觉得梦梦和东平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她得适应一段时间。” 我急忙走进自己的屋里,因为我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是的,我和曲东平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我打开壁橱,从里面抽出大大小小的十几本相册。从黑白的到彩色的,从我刚出生的,到我二十一岁生日的,每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都有曲东平的身影。
小的时候,我俩有很多合影,都是他领着我。我俩甚至还有几张古装照,就象唱京戏的,他扮作皇帝,我扮作娘娘,最多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到了初中的时候,我俩单独的合影就越来越少了,总是有其他的同学、朋友或者家人,那应该是青春期的我们刻意而为吧。
爸爸最喜欢的一张是爸爸抓拍的,因为人照得小,相片被放得很大,本来是镶在镜框里的,但是被我拿了下来,放进了相册,占了相册的整整一页。那是曲东平坐在槐树上摘槐花,我开心地笑着、跑着,掀起裙子在下面接,我的头发飘飘的,一串正在落下的槐花在我和曲东平之间,整个画面颇有动感。我以前最不喜欢这张照片,因为裙子掀着,露出我圆滚滚的小肚子,总觉得很丑。可是这次再看,竟非常喜欢这张照片了,那份童真,那份快乐,仍然可以感染我。
最下面是一本厚厚的大相册,是那种粘贴式的,里面没有照片,而是一幅幅图画。
相册最早是妈妈的收藏,里面收集的是从我上幼儿园起的所有涂鸦经典,全部写着日子。最早的一张是我三岁多画的,简单的线条,现在看上去象个尖尖的三角形,但是可以看到尖,却没有形。妈妈在画的下面注道:梦梦画的百货大楼。
最早的一张曲东平送给我的画是我四岁生日时他画的。这段记忆我相信不是单纯的记忆,肯定有后来添加的痕迹:
我四岁生日那天,本来爸爸说好了带我和曲东平去动物园的,可是我有些低烧,不得不取消计划。我不依不饶非要去,爸爸就把看家的本领使出来哄我。他最拿手的是给我画牛。因为我属牛,爸爸就给我画各种各样的牛。曲东平在旁边看着,忽然说也要给梦梦画牛。他拿了张纸,刷刷两笔,就划出了牛的两个弯弯的犄角,然后递给我,说是他画的牛。
爸爸为此对曲东平大加褒奖,非说他有画画的天才,抓得住重点,抓得住灵魂。就为这,婆婆到处托人给我俩找了个老师教我们学画。薛老师是中央美院毕业的,南方人。她每星期教我们一次,一次两个小时,可是不收钱。因为她的全家都是南方人,她父母和她住在一起,没有本地户口,是来帮她带孩子的。他们不吃面,只吃米。可是米是凭本供应的,他们家不够吃。我们两家都是北方人,除了稻米,其他的米根本不买,薛老师他们家什么米都吃,就用我们的粮本买米作为教画的交换条件,。
后来,大约是上了大学以后,有一次曲东平在我们家又看到了这幅画,我笑话他说:他画的牛,皮都让他吹没了。他偷偷拿出来,在犄角下面画了两道弧线,然后拿给我看,说:“谁说我的牛皮没了?它在潜水呢!”那两道弧线就象水的波纹。现在我手里的画就是已经被修改过的了。
这两个青梅竹马,感情真的很深,赶快联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