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全扶我上了楼,没敢进我的家门,就匆匆告辞了。回到家里,妈妈的脸色很难看,我知道她一定有话要训斥我,但是看到我伤兵一样,胳膊腿上缠满了绷带,血水已经渗透到了绷带外面,妈妈忍住没有说话,默默的帮我把伤口重新涂了药,缠上绷带。她的午休时间也结束了,匆匆骑了车去上班。
妈妈刚走,曲东平就来了,我很不高兴地说:“你说我自己摔的,也不怪人家齐全,你看我妈和你妈对齐全的态度,多不客气,还都是知识分子呢!”
曲东平说:“梦梦,我妈可是被你妈叫来的,要怪就怪你妈呀!”
“我妈叫你妈干什么?”我感到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我妈就是说我没有用,可能你摔了,姨还是怪我没照顾好你。”
“我用得着你照顾吗?你当你是谁呀?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指望你照顾我呀?”我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冲着曲东平嚷嚷开了。
曲东平笑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合着我就是你们娘仨的出气筒,谁都可以冲我嚷嚷,我招谁惹谁了?”
“我又没找你去,你这叫找倒霉,谁让你到我们家来的?不高兴赶紧走,门没锁!”
“我才不走呢,回到家我妈骂我可比你狠多了,时不时还夹带些拳脚,我就是从家里抱头鼠窜窜到你们家避难的!”我想象着曲东平被婆婆追打抱头鼠窜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
“行了行了,咱可是有言在先,只要你笑了,就不能再为同一件事情发脾气了。”曲东平见我笑了急忙说。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因为我在曲东平面前是从来不服输,不认错儿的。最初的时候,曲东平还想证明给我,他没有错,是我错了,后来发现,不证明还好,证明了以后,我往往恼羞成怒,脾气更大。而且日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想办法找补回来,没完没了,直到最后他心服口服的承认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后来曲东平就发明了这招,我很快笑了,通常意味着我认识到是我错了,即便这笑要等上一天,那也意味着我原谅他了。
其实,曲东平也是挺可怜的,真就是他对齐全说的那样,我犯的错误,基本上都是他替我顶雷,所以现在我妈也习惯了,干脆直接质问他就成了,反正说到最后也是曲东平的错,如果先责备了我,曲东平一顶雷,我往往会倒打一耙说我妈错怪我,为这我可以一个月不理我妈。我妈常常就一状告到婆婆那儿,婆婆也少不了数落曲东平一通。
“曲东平,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妈婆婆吗?”我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你叫我妈婆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呢?你都叫了一辈子了,现在才想起来问呀。”
“今天齐全问我,我才想到这个问题,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好像理所应当似的。”
“那我回家给你问问去,回头再告诉你。说真格的,你和齐全怎么会在一起的,这是怎么摔的?”
曲东平不提,我都忘了,于是把齐全到学校来找我,然后带我去看婴儿,被赵琳琳奚落,后来因为笑齐全的狼狈而摔倒,全都告诉了曲东平。
“对了,齐全还问你是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怎么这么问呢?”
“我哪儿知道,还以为你跟他胡说了什么。”曲东平看了我一眼:“那你说什么?”
“我当然说不是喽!”
“呵呵,还不傻!”
“你才傻呢!”
曲东平又陪我说了会儿话,说早上教授和他谈他的论文还需要修改一些细节,大后天就要答辩了,还得回去准备准备。
曲东平走后,我在家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满是饭菜的香味。
“妈,妈,做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妈妈应声进来,问我:“怎么样,梦梦,还疼吗?”
“疼!”本来醒了也没有感觉疼,可是妈妈一问,觉得哪儿都疼。
“你穿的这是谁的裙子?”妈妈刚刚注意到我身上的裙子。
“是齐全他妈妈的,我的裙子摔破了,上面都是血,要不得了,只好借了条周工的裙子。”
妈妈回身打开衣柜,拿出一条我的裙子,递给我说:“赶紧给我换下来,我看着堵心。”
“怎么啦?周工也没有得罪你!”
“行了,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两个人。”
“提他们怎么了,周工带我实习时对我可好了。”
“她就是没安好心!”
“对我好就没安好心呀?那你和爸爸对我好怎么说呀?”
“少废话,你婆婆对你好不好?”
“好呀,她也没安好心么?”妈妈听我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么说呀,也可以,基本上我认为她和周工安的心差不多。”
“对了,我为什么叫曲东平的妈妈婆婆,叫院里其他人阿姨呀?”
“所以说,你说你婆婆没安好心也有道理呀,你小时候刚会叫人,她就让你叫她婆婆,你叫对了,她抱着你出去就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叫不对,手里有好吃的也不给你,直到叫对了为止。”
“叫她婆婆有什么好呀?”
“傻丫头,这个世界上你应该找谁叫婆婆呀?”妈妈含笑看着我。
我顿时明白了,也就火了:“你们大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呀,我被你们骗了这么久,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妈妈见我火了,也不敢笑了,忙着解释说:“你小的时候只是开玩笑,后来你自己见到东平妈就叫婆婆,我们觉得也无所谓。况且东平这孩子,心地善良,脾气秉性也好,从小看大,凡事都让着你,说他深了浅了,也无所谓,我们一直拿他当儿子,你婆婆疼你胜过疼东平,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你将来嫁给东平,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好呀?”
“不好就是不好,你以为什么年代呀,还娃娃亲呢?”我大叫了起来。
“我们是觉得东平这孩子不错,你要是看不上他,我们也不会勉强你,可是那个齐全就别提了,肯定不行!”
“为什么不行?”其实我不过是话赶话这么说了,妈妈却真的火了。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今天护士长告诉我看到你和你的男朋友了,我还不信,敢情还是真的,赶紧叫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做我女儿的男朋友,门儿都没有。”
“找男朋友是你找还是我找?我爱找谁就找谁,你们最好都别跟着瞎掺和。”我和妈妈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听到开门的声音,爸爸在门厅脱鞋,冲我们说:“你们娘俩比嗓门呀,在楼下就听见你们吵吵,有话不能好好说呀,非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到底怎么啦?”爸爸边说话,边走进我的屋。
“哎哟,梦梦,这是怎么弄的?”爸爸看见我一身伤,脸色都白了,回头冲妈妈嚷道:“孩子都伤成这样儿了,你还忍心跟她嚷嚷,象个做妈妈的吗?”
“你别跟我瞪眼,你心疼,我比你还心疼呢,嚷嚷的是两码事,你女儿自己找男朋友了,就是带她实习的那个周工的儿子,尖嘴猴腮的,看着就不顺眼!”
我因为和妈妈赌气,就说:“不是我找男朋友吗,我看着顺眼就行!”
爸爸的脸忽然一沉,说:“你们俩就是在吵吵这个?吵了多久了?我来的时候,看到东平从咱们家的楼洞里跑出去,他是不是听到了?”
妈妈的脸色也变了,回头厉声对我说:“你个冤家,东平对你多好呀,你就忍心辜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