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可裘的突然“入镜”,吓得司徒慧瞠目结舌。他哪里料到,那盒“红油年糕”的美味还没能入口,这团“红油年糕”一般的美色就已贴在了身上。而隋可裘那细细软软的身子,虽说不盈一握,但黏性却是超强,让他几次想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抖落下来,都无法得手,——简直比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种叫做“贴树皮”的毛肉虫,还要粘乎。
电脑的视屏上,雨囡那痂痕累累的手已僵在空中,一双骇然得如弹珠一般的瞳孔,正痛苦欲裂地定格在V型的指缝中。
司徒慧受不了了,腾地站起来,一把推开了隋可裘,说隋小姐,你自尊自爱点好不好?——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往我的身上贴,你不要女人的名节,我还要男人的尊严呢,你给我规矩点行不行?!——他说着,不知是有意操作还是无意的动作,竟把挣脱开她之后的两只手,撑在了笔记本的键盘上,而其中的一个手掌刚好压住了控制开关的小圆键。几秒钟后,就见屏幕上电光鬼火般地搅了个漩涡,把上面所有的图标连同雨囡的影像,一齐裹挟而去,投入了深渊一般的黑暗中。
司徒慧转过身来,刚想继续对着身后一个趔趄跌靠在窗前的隋可裘发火,忽然发现送外卖的小弟还站在茶几边“隔案观火”,就赶紧对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拿出钱包过去付了钱,匆匆地打发了他。
他转身关上门,回头坐在了茶几后的长沙发上,拿起杯子倒了口水喝,然后连怨带损地对着隋可裘说:“不是我说你小隋,你是不是觉着自己长得还不错,便见到镜头就想抓紧机会当演员啊?——不过,表演欲再强,也得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看你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刚才是谁在线上,做了你这出闹剧的观众?”
“管他谁在线上!”隋可裘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噘起了嘴:“你方才不都说了,要她‘举起手来晃悠晃悠,你要心疼心疼”嘛。——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个铁打的师傅,只招流水的徒弟呀!是不是今天又收了一个高尔夫球新生,跟你学打小鸟杆时,把手给磨肿了,你正像昨日对我那样地呵护她,而让我靠边站,只管新人笑不管旧人哭啊?!”
“你还好意思提新人旧人,别捡着便宜卖着乖好不好?——隋小姐,我可郑重地告诉你哈,如果我老婆因为你刚才趴在我身上而想不开,日后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吃不了可得给我兜着走!”司徒慧咕噜进一口水,气恼地盯着隋可裘。
隋可裘听了一愣,然后使劲地眨巴了几下一对不算大却很风流的凤眼,说原来视屏上的人,是你老婆呀,——这么说,就在这么不经意的一瞬间,我就在镜头前演了一把小三?”
司徒慧啐了一声,说你看你那样,不但做了错事不害羞,还看上去挺得意的,好像在镜头前能当把“海藻”什么的,特光荣。只是我得提醒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宋思成,能对做小三的女人动真格的。玩得起就玩,玩不起的话,趁早给我走人,休想动破坏我家庭的坏心眼!
隋可裘听司徒慧这么一说,就低下头去咬住了唇。可没一会儿,她便用鼻子冷冷地一哼,说阿慧,你这话讲得可真实在啊!要不然,只怕“小三”这个词容易说出口,而那个“老三”,——不,准确的发音应该是“老山”,——就是快要让你司徒慧妻离子散的那个叫“远什么山”的人,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你好呢!
“远什么山?——你说什么?!”司徒慧脑袋一震,仿佛当头一棒。
“我说?我说什么?我说的哪能算数嘛!——是有人亲眼看见的,具体地说,就是你在美国的一个叫路克的邻居,在礼拜天去女友家约会的路上,看见了他单位的CEO远……对了,应该是叫远溟山,正站在道旁为一个女人,——用高总今早加班时告诉我时的原话来说,就是为一个已经成为‘司徒太太’的女人,撑着雨伞,同她一起进了你美国的家门……”
“远溟山?远溟山到了美国?到了我家?!”司徒慧听到这里,如闻五雷轰顶,霍地又站起来,说我告诉你呀隋可裘,虽然那天打球时你对我说,你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整天呆在家里,随心所欲地编故事当作家,可如果你敢肆无忌惮地造出这等下三滥的谣言来诽谤人,别说小说还没出版呢,我就把你送上法庭!
“告我?——我只是传话筒,你告我有啥用?!”隋可裘说着就一抹搭眼睛:“真有那胆儿,就去告高凤娣高总呀,她那里可是故事的发源地,——若不是今天上午她临时打电话要我去公司加班,有意无意地把这些话透露给我,我即便对这些难得的素材爱不释手,也不敢把司徒夫人和高凤娣的前夫,随随便便敌扯到一起呀!”
司徒慧被噎得讲不出话来。平日里的一双细长的聚光目,这会儿早已鼓成了豹子眼。隋可裘见话已奏效,就长发一甩,姗姗窕窕地走过来,说阿慧,据说这事就发生在一天前,要说你现在能及时地得到这个消息,还真得感谢我。虽说昨晚在市委的一场上市公司的洽商宴上,是高总跟陆小丘和陆小光哥俩儿碰了面,并意外地知道了这回事,但若不是我今天急着过来奔走相告,恐怕还没有人会愿意为你当这个“快递通讯员”呢!
隋可裘见司徒慧的脑门上已渗出了汗,便眼珠一转,连珠炮似地和盘托出:“其实阿慧,听高总那话的意思是,陆小丘和陆小光早在两个月以前,就把远溟山派到美国L市当了CEO了。只是因为陆小光是远的铁哥们,一直按照远的叮嘱对外封锁消息,所以连高总这个远的前妻,也对此事丝毫不知。若不是昨晚宴会上陆小光临时有事离开,而哥哥陆小丘又被高总左一杯又一杯地给灌醉了,他也不会将远溟山去美工作之事,随口透露给她的,更不会将他本家哥哥陆克在电话中跟他讲的、就是那些看到远总和你老婆在一起的私房话,稀里糊涂地说给了高凤娣。——而我隋可裘呢,若没有这么多中间传话的热心人帮忙,也不会作了你司徒慧的信息大使,你说呢?”
司徒慧听到这里,眼睛里暴满了血丝。它们赤麻满地交错在他的眼白上,像一条又一条被点着了的火信子。就听他咣地一声把玻璃杯蹾到桌子上,用手指着隋可裘的鼻子大声吼道:“你住嘴,什么热心人,什么信息大使,都是些长舌夫和长舌妇,我不想再听了!在我让你滚之前,你给我出去,出去!”
隋可裘见司徒慧翻脸不认人,哪甘雌伏,她挺胸抬头,把本是抛物线一样的两道弯眉挑成了两束箭头,说司徒慧先生,没想到你这斯斯文文的一白净书生,骂起人来的嘴巴竟然这么臭!要是料到你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我干嘛要打一下午电话找你,又绕道过来亲自告诉你这件事?——早知如此,还不如我穿我的红衣裳去跳夜舞,你戴你的绿帽子去发晚愁,站在这里罗嗦半天干嘛,关我什么屁事?! ”
她说完,就顿了顿脚上的高帮红花鞋,甩了甩红丝袖,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隋可裘离开后,司徒慧困兽一般地瘫在沙发上,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发泄的对象。他本能地操起电话来,像是要戳破电键一般地着按着雨囡的手机号,可电话还没打通,他就垂头丧气地放弃了。
——我这样打过去,恐怕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就会反过来被她质问。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如果雨囡不承认我的“耳闻”,可我又如何能抹掉她亲眼看见的我的“丑闻”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气急败坏地在心里骂到:远溟山,你这龟孙子,我这还没明修栈道呢,你却已暗度陈仓了,——暗渡到了美国、暗渡到了我家门口还不算,还明目张胆地跟着我老婆进了我家门,你这龟孙子,我不能饶了你!——他一边骂着,一边下意识地用拳头捶了两下桌子。
这一捶不要紧,把木几上的那盒外卖的纸盖子给震开了,一盒子的饭菜立时红油油热腾腾地呈现在他的眼前。只可惜,此时此刻的司徒慧,已被隋可裘带来的意外之讯,气得满腹饱胀,哪里还有心思吃饭?他两眼发花,看朱成碧,耳边尽是隋可裘走之前的甩下来的那句话:“早知如此,还不如我穿我的红衣裳去跳夜舞,你戴你的绿帽子去发晚愁,站在这里罗嗦半天干嘛,关我什么屁事! ”
然而司徒慧并不知道,那经由几人添油加醋而传到他耳朵里的“小道消息”,事实上不但不是一场秋波荡漾的“风流韵事”,还是一幅意境清远、笔锋内敛的“远山秋雨图”——
那一天的雨中,雨囡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打着伞过来的远溟山后,喜悲参半,进退两难。她知道,伤心孤寂的她,此时此刻是何等需要雨后的一轮暖日,温煦地照着她;可她又怕他接近了自己之后,瞬间融化了她。于是,就在远溟山快要来到车窗旁的那一刻,雨囡赶紧从杂物箱里抓起了一副墨镜,戴在脸上,盖住了红肿的眼睛;与此同时,她也用一个母亲的刚强,为原本凄惶无助的脸,镀上了一层淡定的笑容。
他过来,敲窗。雨囡把窗按下,他就笑了,说雨天下车前需要的不是墨镜,而是伞。下来吧,我送你回家。
戴上墨镜的雨囡,给了他一个苍白而清丽的微笑,说谢谢你送我回家,不过不用了,因为我就在自己的家门口,不用人送。
“那我要是过来串门的客人呢?”他莞尔一笑。
“入乡随俗,串门要预约才行。看看今天或者这会儿,是不是对的时间。”雨囡没事儿似地比划着,好像时间是个有形的东西。
“那就不是串门,而是礼拜天加班好了。——对了,过来是跟你签署进一步的贷款手续的,就算顺便送你回家好了。 ”远溟山心平静气,耐心十足。
“那就不但是时间不对,人也不对了。新上任的CEO礼拜天不但加班,竟然还要当亲自上门的估价员,是不是公司一开张就遇上了金融风暴,不得不要关门了?”雨囡开着玩笑。
远溟山低头想了想,就说对不起,雨囡,是我来错了。这样吧,我不进去了,就站在这里,看着你打着这把伞,一个人回家吧。
远溟山说完,就慢慢地收下了雨伞,抖了抖上面的水,递进来,放在了雨囡的怀里。然后,他便让穿着兰色风衣的自己,单薄地立在了雨中……
莫非这高因爱成恨,非要远付出代价?
周末愉快!
谢谢五哥!
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吧?!
好男人,坏男人,,,
一周快乐!
对了,是远溟山~~我怎么记成了远涵山呢?晕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