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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孙大哥
和孙大哥是 多年前在法拉盛(纽约第二大的中国城)邂逅的。一次和R买完菜,集邮的R照例要去地下商场的邮票钱币店逛逛,一进门就听到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操着北京话和台湾店主云山雾罩地在侃山。R听得笑了,说 “老哥是北京人吧” ,老哥一听R的乡音,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是啊是啊,老乡啊!
这一下可了不得,老哥遇到了老乡,还是邮友,邮票也不看了,一定要一起去“撮一顿 ” 。去了一家四川菜馆,一开聊,方知老哥姓孙,是这家餐馆的跑堂,今天休息,去街上闲逛的。没想遇到老乡,真是高兴坏了。
一来二去熟悉起来,得知孙大哥先从北京去了德国,他说是学“社会科学”的,具体什么科目、什么学位他没提,我们也没问。后来辗转来了美国,也是在语言学校挂个名,其实是全职在餐馆打工。太太女儿还在北京。当时孙大哥刚来不久,身分什么的遥遥无期,他的近期目标就是攒钱给女儿换个好钢琴。
R 带孙大哥去看过几次邮展,据说老哥邮识及英语都差得一塌糊涂,但特能侃、特自信。不是不识货、硬要用不可思议的便宜价格去买人家的昂贵珍邮、把邮商气得半死;就是非要花自己的血汗钱、用不菲的价格去买花纸头一般的垃圾邮票。气得R不想再带他去了,孙大哥的确也很少有这种闲情和闲钱,慢慢地就去得少了。
有一天,孙大哥来电话,高兴地说:“我老婆要来出差啦!”原来孙太太在北京一个不错的公司工作,这次随同领导来美国考察,要在纽约停几天。我赶紧定了一个周六请他们夫妇来吃饭。当时是冬天,想着孙太太长途旅行中,大概想吃点又热乎又清淡的,就备了火锅,以海鲜和大量蔬菜为配料。夫妇俩一来,孙大哥就直夸房子好漂亮。其实我当时是租住一个小小townhouse的一层,只有一室一厅而已,不过新的木地板、落地窗,看着倒还敞亮。孙太太说,你不知道老孙住的半地下室,又潮又脏,厨房里都是蟑螂。我这才明白孙大哥为什么对我的小窝赞不绝口。
吃饭时,孙大哥又是边吃边夸:“ 哎呀,这虎纹虾好大!” “ 嗬,龙虾真新鲜,我们餐馆老板有一次请客吃过,我自己还没买过呢。” 我笑着说:好吃就多吃啊!但心里却是酸酸的。说实话,住在纽约守着海,海鲜总是在我的日常菜谱上,没想到对孙大哥来说是难得一吃的。
那次我就隐约感到了孙大哥夫妇的隔阂。果然,太太回去不久就提出分手。孙大哥说:“ 她没来时还有个希望,来了,看到我混成这样,没有盼头了。” 我除了陪着说说安慰的话,也不知怎么劝他。我说要不你也回北京吧,他说:“ 我又没学位,又不会英文,回去什么优势也没有。在这还能挣点钱,赶明儿闺女大了,出来读个书什么的也有个落脚处”。说到女儿,孙大哥眼睛一下亮了,说:“ 对了,我让她妈这次把买钢琴的钱捎回去了,女儿弹得好着呢,每次打电话回去她都给我弹一小段呢。” 我一下湿了眼睛,赶紧别过头去……
过了一阵,孙大哥打电话来说:我找到工作了,在旅行社当导游,还得谢谢你鼓励我学英语啊。我也打心里为他高兴。记得我劝过他,毕竟以前读过书有点底子,下点功夫学学英文,以后或许能在华人公司找个白领工作,或是在老美的工厂里找个差事,也比一直打餐馆强啊。他听了我的建议,这不有点英文基础了,就找到了带团的工作。
又过了一段时间,孙大哥说他工作越来越顺手,成了顶梁柱了。更好的消息是旅行社派他到DC新组建的分社去,还同意帮他办工作签证了。“我要有了身分,就可以回国看女儿啦。闺女说不定也能来上学了。”我也忍不住在电话这头高兴地大叫起来。
孙大哥走之前我们一起吃了一顿饭,还是在他打过工的那家四川餐馆。席间,店里相识的waitress和伙计们都来打招呼,孙大哥不停地拿自己逗乐、拿别人开涮,大家笑声不断……
孙大哥去DC后,我们也偶有联系。后来也是因为各自换工作、搬家,渐渐失去了音讯。不过我相信开朗自信的孙大哥路会越走越宽的。
(后记:我这几个北京朋友正好都具备了北京人雍容大度、自信洒脱的共同性格。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我是一直喜欢北京人淡定从容的大气,也希望自己能做到这一点。祝愿我的朋友们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