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深度专访：朱松岭谈国民党危机

台“立法院”日前通过《政党及其附随组织不当取得财产处理条例》，将全面清算国民党党产。

      中评社香港7月31日电（记者 张爽）台“立法院”日前通过《政党及其附随组织不当取得财产处理条例》，将全面清算国民党党产。北京联合大学台研院两岸关系所所长朱松岭对中评社表示，“不当党产条例”规定了溯及既往、有罪推定原则，为未来的政治斗争包括选举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劫材，用司法审判和灵魂审判方式收编蓝营，形成所谓台湾意识成为可能，国民党永无翻身之日。

      朱松岭表示，未来的选举，可能不是以前的“不当党产”之争了，而是无穷无尽的“不当党产”追溯案件。这些案件最终是激化蓝绿恶斗，还是加快收编蓝营都值得做进一步观察。

      朱松岭说，《政党及其附随组织不当取得财产处理条例》，即不当党产条例，是台湾政治史上非常值得关注的一个文件，极具杀伤力。

       “正如它的总则第一条所言，（不当党产条例）是为了落实所谓转型正义。”朱松岭认为，绝大部分倡导转型正义概念的，都是泛绿或亲绿学者及团体，其预设的前提和暗含的政治杀机使得这一概念具有强烈的政治色彩。

       “转型正义这四个字才是影响国民党、影响两岸关系的核心与关键。”
 
      转型正义预设了国民党的不正当性 将全面影响国民党的走向

      朱松岭认为，此条例通过之后，民进党占据了“转型正义”的道德高地和法律高地，国民党亦步亦趋、任人宰割，拿香跟拜的可能性极大。再加上，国民党内对“转型正义”的态度不统一，党内不团结，士气低沉，更使得国民党的情境雪上加霜。

      “更加重要的是，此条例实施过程，其实也是一个政治传播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民进党当局会不断利用民主、人权的旗号巩固‘台独’、抗拒统一，对此，必须予以高度重视。“朱松岭表示。

      何为转型正义？朱松岭对中评社解释说，英文transitional justice，一般翻译为“过渡司法”，我国台湾地区译为转型正义。这个词是最早见于美国和平研究所学者内尔·克里兹（Neil Kritz）于1995年主编的三卷本著作Transitional Justice: How Emerging Democracies Reckon with Former Regimes，它最初是指一个国家由非民主体制过渡到民主体制后，对旧政府侵犯人权行为的处理。它在威权势力的“抵赖”与所谓民主势力的“问责”之间呈现出：遗忘——赦免——宽恕——真相——赔偿——清洗——审判的光谱，并提供调和正义理想与政治现实之间张力，进而在问责、真相、民主、和解等价值之间大道平衡的方法论。苏东事变后的东欧新政权为了否定前政权的合法性，并在批判中建立自己政权的合法性，也进行了过渡司法的操弄。可以说，冷战之后，过渡司法面临一个共同的对象，即系统性或大规模侵犯人权，过渡司法就成为回应大规模侵犯人权的共同语言。

      朱松岭举例说，准备2000年选举的陈水扁就曾经大肆炒作“转型正义”，从“没收国民党党产”到“去一个中国化”，从把“二二八事件”炒作成大规模侵犯人权事件到把国民党统治时期定位为威权时期，这些都预设了自己正义，国民党不正义的前提。

       “有了这样一个预设，国民党从‘党国一体’到现在继续拥有‘不当党产’都是不正义的打击对象。”朱松岭对中评社说。

      今年年初，蔡英文应邀出席由台北市政府主办的“二二八事件纪念会”，在致词中表示，“转型正义，我曾经承诺过，是我任内必须努力做到的事情，我会要求相关单位，用最诚恳和严肃的态度，在兼顾个人隐私的原则下，威权时期的档案要进一步整理、研究以及公开。当然，我们也欢迎台湾民间，有个人保留的数据或持有的数据，也欢迎能够跟我们共享，在发掘真相的过程中，有更多的数据”。

      朱松岭认为，这说明推动转型正义条例是蔡英文施政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从历史上的各种转型正义梳理到台湾现在，将党国一体、“违反政党本质或其他悖于民主法治原则之方式，使自己或其附随组织取得之财产”定性为“不当取得财产”，妄图一举否定传统国民党的合法性，奠定自己政权的正当性。

      朱松岭也指出，国民党资金减少，必然进行党工和党的机构的调整，这到底会让国民党轻装前进还是继续下滑也值得观察。“目前看，国民党朝向组织志工化和义工化的方向转型，地方组织也开始瘦身，中央党部也力图寻找有理想、有冲劲的年轻干部，但是，说到底，国民党现有的思维模式和用人模式、选举动员模式会不会真的变化还有待于选举和其他政治动作来展现和证实。“

      “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权力大 国民党恐任人宰割

      根据条例，经“行政院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认定的“不当党产”，如果以无偿或者明显不相当的对价换手，价差款除了可以向政党、附随组织等追征之外，还可以向包含“转得之人”也可能被追征。“不当党产”的起算日期从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之日算起，时间跨度如此之大，甚至超过了有关资料的保存期限，比如超过了会计资料只保留10年、地政资料只保留15年的期限。

      朱松岭说对中评社，这其中的操作空间之大不难想象。在实际操作之中，如何运用，如何拿捏，如何软硬兼施，是否进入司法程序，是否录证存底，永远订在历史之上，都值得仔细观察。这些，都有可能使得涉及“不当党产”者心存畏惧，望而却步，其中的来去、阵营的来去，都值得仔细观察。这些，恐怕对国民党都不是利好消息。

      朱松岭表示，未来的选举，可能不是以前的“不当党产”之争了，而是无穷无尽的“不当党产”追溯案件。这些案件最终是激化蓝绿恶斗，还是加快收编蓝营都值得做进一步观察。

      国民党副主席詹启贤表示，“虽然（不当党产条例通过）不是我们乐见的情况，但我们也不意外。既然如此，大家做一个清清楚楚的了断，了断以后，我们跟过去做一个切割，但国民党就面对一个新的将来，我们会以新的面貌、新的思维、新的风格，来面对现在的社会大众。”

      朱松岭表示对此并不乐观，因为根据“条例”的规定，只要国民党无法举证属合法取得的财产，“行政院”都有可能依新法追讨。“不当党产”的时间跨度如此之大，而且还采取了溯及既往、有罪推定等原则，很多案子非常复杂，时间长、跨度大、人员多，难以获取证据，只会将国民党拉入到更加黑暗的泥淖中去，不会让国民党那么快以新面貌来面对社会大众。

      “政党及其附随组织不当取得财产处理条例”规定，由“行政院”下设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该委员会调查不当党产，可以向有关机关调请卷宗及资料，亦得向税捐稽征机关调取财产、所得、营业、纳税等资料；且该会于必要时，得请各级政府机关或警察机关协助，受调查机关（构）、法人、团体或个人，不得规避、拒绝或妨碍调查。

      “蔡英文讲，要整理、研究及公开国民党执政时期的档案，并且欢迎民间共享更多数据，这些都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完成，会涉及到国民党及其‘附随组织’71年的历史。政党实质控制人事、财务或业务经营的法人、团体或机构，或曾由政党实质控制、但后来以非相当对价转让的组织的‘随附组织’，包括妇联会、救国团等曾为国民党附随组织均受规范，由于‘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有极大的调查权，加之具体处理执法中还有其他未知因素，只怕国民党任人宰割的成分更大一些。“朱松岭对中评社说。

      “当然，事在人为，国民党能达到洗白效果更好。”

      历史久远、举证困难 不当党产处理被民进党当局控制

      不当党产后续处理会遇到哪些问题？朱松岭对中评社说，“不当党产条例”第25条对取回或征召的“不当取得财产”，原权利人或者依法继受该权利的人可以申请恢复权利。国民党当初接收日本企业或者个人被迫留在台湾的资产可能会回到原权利人手中。类似的问题很多，加之历史久远，举证困难，这些财产到底具体怎么处理恐怕还要观察。当然，现在是民进党执政，“不当党产处理委员会”肯定是在民进党当局的控制之下，由谁来操控，大方向上很清楚。

      “立法院”日前通过《政党及其附随组织不当取得财产处理条例》，国民党副主席詹启贤表示，将提“释宪”，捍卫权益。

      朱松岭认为，国民党如果采用“释宪”的方法，应该是根据“司法院大法官审理案件法”第5条第1项第2款规定“人民、法人或政党于其宪法上所保障之权利，遭受不法侵害，经依法定程序提起诉讼，对于确定终局裁判所适用之法律或命令发生有抵触宪法之疑义者。”

      朱松岭对中评社表示，就《政党及其附随组织不当取得财产处理条例》本身而言，这部条例包含了溯及既往、有罪推定、排除其他法律等原则，是在开历史的倒车，必将伤及现有台湾的社会秩序，恐怕是当今世界上少见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