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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年过去了,这回是乘飞机回来的。小车奔驰在宽阔平坦的公路上,路两旁一排排比邻相接的是颇具欧洲风情的楼房。望着车窗外后退而去的树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二十八年前那个夏日的清晨,窄窄的街道和街道旁老旧的四合院。
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回老家。下了火车,和弟弟一起跟着父亲,坐着三轮车,穿过大街小巷,来到祖母的大院。我一向方向感极好,谁知回到老家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总以为祖母那坐北朝南的大院的大门是向西开的。院子有两道门,大门二门之间有一眼废弃了的水井,据说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祖父花大钱请人打的。父亲小时候的夏天,常常把西瓜丢入井水里拔凉。进了二门,穿过内院,就是正房了。正房和二门之间,沿着院墙建有回廊。雨天进了二门,不用打伞,走回廊就可回到房里。与北方的四合院中的正房不同,祖母的正房中间是个前后透风的很大很宽的过堂,夏天一家人晚饭后常常坐在过堂里聊天乘凉。过堂两边是曾祖父母、祖父母、姑婆、大姑姑和父亲的住房。第三进院落的后罩房各屋里住着其他几位姑姑和叔叔,东北角上的那间则是厨房和餐厅。五十年代初期城市房改,“住者有其房”,部分房屋被占被租,只有两间半卧房和厨房餐厅还留给了祖母,后来过堂的一部分和回廊也被占租者改建成卧房和仓库。九十年代旧城改造,诺大的一座院落又被两套小小的单元房换走了。
祖母的旧院子还在吗?据说那曾是清朝时期的考场,不知是否会被保留下来?
第二天,拜见过亲族中的长辈后,父亲陪我回去探望旧宅。信步漫游在宽敞的大道上,望着路边的商店,一点从前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原本就不曾熟悉过的城市变得更加陌生了,陌生得好象从来不曾来过。站在鼓楼门外的十字路口,指着对面马路拐角处的一家商店,父亲第一次告诉我,那曾经是我们的家产,当年的店面比现在的大得多,五十年代初祖父签字,无条件上缴国家了。穿过鼓楼门洞,是新修的仿古街,走了不远的一段路,在一座旧式房屋前,父亲站住了,那就是老家旧址。大院的门没有了,大门二门之间盖起了仿古式青砖瓦房,内院和第三进院落的地上都铺上了石砖,正房和后罩房也都被新建的仿古式建筑取代了。老宅没有了,只剩下地基和搬不走的土地任我凭吊。
失去了重访天一阁的雅兴,更无意去阿育王寺天潼寺膜拜,第三天又拖着堂妹回到了老宅旧址。站在内院的树下,耳边回响的是二十八年前那夏天的傍晚,乘凉时小胖表哥和弟弟堂弟的吹牛声;望着正房地基上新起的青砖房,脑海中浮现的是和丽表妹在祖母床下的地板上抵足而眠的情景。二十八年过去了。二十八年前一家三代近三十人欢聚一堂;二十八年后重返故园,有意寻根的我徘徊在旧宅院基······
旧巢没了,旧家燕子何处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