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出生时,奶奶给杰带来了一只米色的绒毛小狗和一条橙色图案的毛毯。毛毯柔柔软软,抱着睡觉好不舒服。小狗白肚皮红舌头,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项链,煞是可爱。很快,毯毯和狗狗就成了杰最好的朋友,走到哪都要带着。
十二个月大时,因为毯毯到洗衣机里洗澡去了,杰死活熬着不睡觉,妈妈和奶奶才知道,在小人儿的心目中,这橙色图案的毯毯是不能用红花毛毯代替的。平时玩着玩着,会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急匆匆地爬去找毯毯,一定要看到抱到那宝贝毯子才安心。
十六个月时,晚上吃饱喝足洗过澡後,不等穿上衣服,冲破尿布束缚的小人儿就一丝不挂地一手毯毯一手狗狗在屋里撒欢跑了起来(十六个月站起来就跑,没学过走)。
一岁半时,杰认字了。不多,就认了三个字:人、狗、球,两岁时又添了个毯字。
不知何时,狗狗的红舌头掉了,毯毯的边也开始毛了,但它们依旧是杰的宝贝。每当杰发现妈妈又偷偷给毯毯狗狗洗澡时,他就拍着洗衣机的门不停地哭。
十九个月时的一天,奶奶带杰去院子里玩,不顾妈妈的反对,硬是允许杰把狗狗也带上了。晚饭时,杰要狗狗陪他一起吃,发现狗狗不见了。奶奶这份急呀,拔脚就往外冲。杰呢,扒在落地窗前的沙发背上,“狗狗” “奶奶”一声声地唤,直到奶奶拿着狗回来。
二十三个月时,妈妈生弟弟的月子里,杰不得不带着毯毯狗狗到幼儿园去呆了几天(那时奶奶已经回了中国)。一天,从幼儿园回来,杰的嗓子哑了,狗狗的头掉了。尽管妈妈马上就为狗狗做了接头手术,但受了重创的狗狗还是失去了杰的宠爱,不再陪伴在杰的身边。
三岁多时,杰和弟弟上了幼儿园。这时,陪伴在杰身边的除了宝贝毯毯以外,还有一只小熊。而弟弟呢,则顺手抓了杰不要了的狗狗和另一只熊熊。
快四岁时,一天全家去逛店,杰弄丢了他的宝贝毯毯。一连几天晚上,小人儿都是抽抽嗒嗒地在对毯毯的思念和喃喃呼唤中含泪睡去。
试了不同的毯子,把所有的绒毛玩具都摆在了他的面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代他的宝贝毯毯。过了很久,一天,不知是触动了哪根筋,杰突然把狗狗从弟弟手里硬抢了回来。从那以后,狗狗又成了杰的最爱,楼上楼下地带着,回中国也一定要带上。
其它的绒毛玩具都不要了,床上就留下了狗狗,还时不时地抱起狗狗又是亲又是嗅,嗲声嗲气地叫着:“狗狗,狗狗”。毯毯不再被提起,狗狗在成了杰的最大的弱点的同时,也完成了取代毯毯的历史使命。
每当哥俩闹起了矛盾,弟弟就拿狗狗出气,气鼓鼓地冲进哥哥的屋里,一把抓过狗狗,不是扔到没人够得到的地方就是威胁着要剪掉狗狗的头或把狗狗扔掉。每到这时,杰都会气得七窍生烟,红着眼睛满屋追打弟弟。某次回中国,好不容易用表姐妹们会笑话为由,说服杰在去外地游玩时把狗狗留在北京外公的家里。一个月后回到北京,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狗狗,可是左找右找,怎麽都找不到。最后还是弟弟记起,为了报复哥哥,他在临出门前把狗狗扔到了外公的书柜顶上。
十七年过去了,当年漂亮的小狗狗变得老破残丑,舌头没了,尾巴断了,头做了不计其数的续接手术再也抬不起来了,但它依旧躺在杰的床上,天天被杰抱在怀里,脸贴着脸地一同入睡,或许要一直同床到杰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