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复旦到南京录取新生 刘振墉
大约是五八年暑假,我留在学校没有回乡下。在校园里偶然遇到系学生干部,就问我能帮助出一次差吗?我说可以啊!
原来今年的高考录取即将开始,到江苏去录取的任务,校方安排由物理和生物两系各派一人前往。当时正是“大跃进”的高潮,教职工都在日夜忙,于是就随便拉夫。我是在校生,是有五年工作经历的“调干生”;另一位是四川大学来生物系进修人类学的进修教师,所以我们两人都成了临时工,拿到介绍信就出发了。
复旦在全江苏只招收三十人,而江苏又是个经济发达教育普及的省份,所以考生多而且考分很高。被淘汰下来的人,其实也是非常优秀的,可是,我们再惋惜再同情也没办法解决。仅举两例:
新闻系在江苏全省只招一人,但报名的很多,过分数线的就有几十人,招生办给了我们按总分排在前面的十份材料,全是各中学里的文科尖子。好似从鸡蛋里挑骨头一样,在他们的考卷里找毛病,一份份地淘汰,最后剩下三份。三人都是高分数,字体漂亮,作文优秀,他们的才华,让我羡佩不已。反复审阅,全面衡量,仍然难分伯仲。我总要找出理由来说服自己,选中某一人呀!后来发现其中一人的视力是零点九,高于其他二人,于是就选定了这位女生。实话实说,这样的挑选过程,对我而言,是一个艰难而且痛苦的过程。六十年过去了,这位女生,也许早成了名记者或名作家。但那几个被淘汰下来的同样优秀的考生,命运又将如何?我心中总有一些负疚感。
生物系在江苏好像是有三个名额,报名的人更多,过分数线的就有大几十人。招生办给了二十份材料,我从中挑选,将其中体质差的,字迹潦草、卷面脏污的,错别字多的,作文或主科成绩偏低的一一剔出来,初步选取了八份。这八个考生全是优秀学生,综合素质并没有显著的差异。在最后录取的三人中,记得有个泰州考生,父亲的职业是“赶马车”,我深感劳动阶层中,出个文化人真不容易,所以就将他首先选定了。
我们的录取工作,如果随便挑选三十个人回去交差,那是件很轻松的事,别人也不会有任何觉察。但我们二人,凭着责任心,更确切地说是凭着良心,认真仔细地筛选,反复斟酌,务求公平公正。即使如此,也难免有遗珠之憾。选中与否有很大的偶然性,实在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我考大学那年春节,我父亲在菜场这么就和当时省招生班的领导碰到了。这个领导当时是一所水利学院某系的总支书记,于是我的命运就被定在上这所大学的这个系。其实当时农林水是没人报的,我的成绩上不了本地名校的热门专业,但本地名校的冷门专业,或者本地非名校的热门专业,或者远方省的名校热门专业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