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之重

你總是橫渡我懮傷的心靈﹐而我卻永遠找不到你霧中的碼頭。
正文

青丝如诗

(2008-09-02 14:11:03) 下一个

 

       近日,大学老友说:“还记得你那么爱惜头发的样子。”对长发的迷恋,对我 ,好象是与生俱来。

 

        小时候,喜欢长辫子,可是妈妈却偏偏为我剪了短发。所以每次理发,看见剪掉在地上的头发,都要找个理由大哭一场。

         大约是8岁的样子,我跟爸爸到他的办公室玩,护士阿姨们用当时刚刚开始流行的电梳子,为我卷了头发。她们还开玩笑说:“晚上不要趟下睡觉,不然头发会压直了。”虽然是一句玩笑话,我当天还真是披着衣服坐到天亮。第二天同学笑说:“真臭美,烫头发了。”虽然当时口中不认,却沾沾自喜。

 

        到了初中,就开始流行日本“排球女将”的电视剧。其中主角小鹿纯子一头长发,两侧扎了两个小辫子。这样的发型,被称为“小鹿纯子头”。我第一个在学校留那样的发式,一点也不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只是当时是个衣来伸手的大小姐,每天早晨都要妈妈为我梳头。如果妈妈的手稍重一点,拉到一根头发,我就会大叫。爸爸说:“你们俩在头发上的战斗就没停过。”

 

       那时鲁西北平原的冬春总是多风沙。每刮风时,我就特别心痛被吹乱的头发。总是找任何机会,在任何一面玻璃前照一下。同学们笑我:“你总是见玻璃就照,见梳子就梳。”

 

         后来上大学,那个城中仍然是多风沙。对头发的爱护达到疯狂的程度。几乎周围每一个人都知道我的头发是动不得的。那时候烫过好多次。总是不满意。最终是回归到长直。

        每次洗完头,都是由宿舍中最细心的巍为我梳头。她的手很轻。一根根地梳通,不会让一根头发被拉下来。大学里无所事事,我们俩依在阳光的窗下,懒懒地梳上一下午的头发。那种时光,至今使人留恋。

         记得有一次到外教家玩,他们正在祷告。外教艾格尼斯问我:“你有什么忧虑的事情,希望我们加在祷告中么?”我说:“我希望自己的头发能够再黑一点,因为发梢变黄了。”满屋的人都笑了。艾格尼斯说:“我知道上帝是会关心哪怕是你的头发这样的事情,可是还有没有更特别的事呢?”

 

        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头发留得很长,很直地披下来。那时候比较忧郁,感觉长发就是一件心情的衣裳,表达着一切也隐藏着一切。在恋爱的时候,喜欢他抚摸我的头发,轻轻地说:“你怎么长得像个外国人儿似的?”

 

        感觉发质最好的时候,是在费城。东部的水好,又没有过多的日晒。头发长长地,沉沉地垂下来。秋天的枫叶在露水中落满地,走在上面,清冷的风吹起洇湿的长发,应是一生中,最适意的时光了。

        只是那时候带着两个小孩,反而是不太在意头发。为了省事,后来又将长发剪短。一天,在门外遇到那位经常在公寓洗地毯的白人老者,他突然问:“你为什么将长发剪掉?”又接着说,“你的长发很美。我喜欢。”见我一脸的错愕,他又说:“当然,也许你的先生喜欢你这个样子。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可惜。”那是在三年的家居生活中,唯一一刻好象是属于我的时间。

 

      每天早晨,孩子们总要到我的床上来乱一阵子。三个人往往是打成一团。可是无论是谁无意中拉到我的头发,我就会立即翻脸。马上将他们推开。每每如此。四岁的小女儿后来就常做出要咬我头发的样子,见我立马怒气冲天,她就笑说:“Just kidding.”先生就打趣我:“怎么觉得你比她还小?”我于是严正地说:“我告诉你们,我最不喜欢别人拉到头发,大家记好了,这不是玩笑。”然而他们好象没怎么有记性,下次还是照样扯到我的头发,笑看我在那里大发雷霆。

 

       跟朋友聊天,又谈到头发,她们说,“掉就掉罢,反正老了都要掉。”突然感到自己要是有了这番心胸,这辈子就算修炼到家了。唉,“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怪不得古人将头发称为三千烦恼丝呢,果然麻烦多多。

       

        镜子前面,我捡起几根长发,告诉自己:掉就掉罢,青丝原本不如诗。

 

 

200892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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