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伯爵旅馆的9楼,是旋转的咖啡厅和酒吧。它的金属结构和它的玻璃窗慢慢地绕着酒吧间转动。可是坐在里面,几乎无法感知外面的摩天大楼在跟着移位。然後,过了一阵才了解到是酒吧的平台在移动,而这栋建筑物的其余部分则是静止不动的。从窗口看去,可以看见整个时代广场缓缓地环绕着酒吧移动。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因为时代广场的巨型电视广告、数码显形广告、灯光广告……都数世界第一,极端的亮度、色彩密度、褶褶闪光的速度一直延伸到旅馆的内部。它的空间象迷宫般地被雷射光束旋绕,象是幻术中的建筑,摆弄着时空的小玩意。以这种受着光和影的骚动的特色,坐在其中还需要点后现代式的镇定;当窗口转到面向哈得逊河的方向,世界才骤然安静下来。这是42街的风貌,到了时代广场,不能错过这一景。
以前看英国作家毛姆写的小说“月亮和六便士”,总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是以高更(Gauguin)为原型而写的小说。写到一个人的家园,大约是如此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出生地,一个家园。可是有的人还有一个心灵的出生地,心灵的家园。他的一生都怀着乡愁,在寻找着。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地方,留了下来,他的心安宁了……
这样的说法,真让人感觉温馨。后来,许多次走到高更的作品前,都会想起那些动人的话。
欣赏高更特有的、美妙的浓郁的热带色彩,总感到这些色彩带有大溪地的果香,带有原始逸乐的光芒,让人如置身其中。尤其喜欢“上帝的一天”(A day of the God),和“你为什么生气”(Why are you angry),似乎能领会一点扣人心弦的乡愁。千山万水,思念成疾,只为那一刹那心灵的奔腾。
然而,在杰作後面的真实却不堪言。大溪地最终也不是高更的桃花源,他是染上了一种热带的麻疯,死于那愚蠢的疾病。
少年时也有过玫瑰色的梦,心中牵绕着一个追寻的念头。不过却很难沉湎于梦幻里,也许自己终究是个俗人,不是一个潇洒的艺术家。环境尤其使人感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那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生与死”(life or death)这是在西边高速公路和码头间的水泥短墙上的涂鸦,字写得很大,充满了神秘。这让人在驾车的同时,忽然会想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把人从现实中拔出来一点点。
我们在生与死之间真的无可选择余地。假如你活着,你就活着;假如你死了,你就死了!是否有谜的样子?你可以把它改成:你应该奋发向上,要不然就消失;但那也是陈腔烂调。若依:钱拿来,不然就得死! 要钱要命?!的模式来推衍,也是愚蠢的念头……
然而,这些字在路边醒目地展现着,好象是有着诗意的力量,就如让人看得满头雾水的东西总是具有诗意的魅力一般。怎么看,都有点道理,总之使人不能忽略它的存在。也许,这句涂鸦的予人教训之处是:假如你比我笨,去死好了!
长途行车有点疲倦了。看见一个汽车旅馆的招牌,急忙把车向那儿靠拢。车道旁边种着一排高高的白杨树,而且对称,它们通向主人的一栋房舍。相比之下,房舍显得有些微小,所有的护窗板都关着。
这是一个森林公园附近的小镇,可是完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市镇的样子。在镇上开车兜了一圈,没有见到象样的建筑物,没有银行、没有镇公所、没有大商店。整个地方似乎象个农场,唯一有生命迹象的是广场中心有一面美国国旗。
在小镇了无生气的中心,就是这家汽车旅馆。这是唯一的三层楼建筑,破烂的窗帘在黄昏的风里飘扬着。老板带着我们去看房间,结果他自己找不到开门的钥匙。这儿的价格低廉到荒谬,只化30元,你就可以呆上一个星期。
门打开了,只见每个房间都一样,床垫塌陷,镜子上蒙尘,电视却是一直开着,这不象是开给住客看的,因为那些开着门和打不开门的房间,电视也都开着。从街道上,透过窗帘,就可以看见这些电视机,至少可以看见它们反射的画面。所有的走廊地毯都很旧了,只有一个标示:“出口”,你爱从那个方向离开都没有问题。
这是个荒芜了的小镇,曾经也是热闹的地方,因为人口的迁移,这儿已经败落很久了。犹豫了一会儿,结果还是从“出口”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