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语: 2007 一月一日是周一,例属公假;加之周末,于是满城无需上班三天。各类夜店分外繁荣。
在日内瓦,我最喜欢一名为 Java Club 的迪吧。 Java 位于日内瓦湖边的黄金商业区,在市内唯一的赌场楼下。 Java 始开于 05 年,很快便以两大特色稳居本市头牌夜店。第一特色为贵,是名符其实免费入场请君入瓮的销金窟。第二特色是此店的客人不分男女,大都年轻貌美。这至少一半归功于 Java 严格的衣冠令。两大特色相加, Java 便是本地貌美年少多金人士的聚集之处了。我喜欢看美女俊男,也喜欢这里的奢华、任性。 Java 在我眼里十足就是被宠坏了的娇纵少年,有一顶一的坏脾气,却是衣食无忧、人生只恨夜不够长酒不够美的盛世代言人。这里的每一个笑容都全然没有对明日的担忧,每一份时光都只停留在这一分一秒。
如果搬到上海, Java 不会有这样的贵族气;到东京,没有这样的无忧无虑;搬到纽约,则会失去其排他性带来的优越;到巴黎,又没有这样五颜六色肤色的差异。这样的夜店,只在瑞士这貌似童话的国家出现。但正如童话的字里行间通常隐藏残忍,瑞士美丽悠久的山水城镇和 Java 玲珑剔透的厅堂,也是建筑在对很多人和事的不公之上。
Java 属于瑞士的零点后夜店一族。称之为零点后,是因其午夜时分方始,凌晨一到三时鼎盛,到四、五时逐渐鸟兽散。初到瑞士的人常常抱怨此地没有夜生活,大多数商店下午六点前就纷纷关门,走在街上问路的人都看不到。安静固然不错,但未免过于冷清。其实呢,不是入夜后没有地方可去,而是夜店大多聚集在一定地方,且真正热辣的迪吧和夜总会全是零点后才姗姗入戏。
除时间有异别地之外,瑞士风流夜店的衣冠令也堪称一绝。没有人知道衣冠令接受或拒绝哪一类鞋帽衣衫,因为这本就是时尚的迪吧夜总会用以抬高身价和变相执行“某某与某某不得入内”的借口。至于某某与某某究竟指谁,也难说。衣冠或长相严重不整者定属某某,我疑心明显外地的有色人种也属于某某之列。衣冠令不是不当真的。我没有一次不在零点后迪吧的入口处看见身材高大神情冷峻的一众保安盘查推诿,以及倒霉蛋们不得入内后怏怏离去。
新年夜的 Java 当然又有了微薄的新鲜理由格外地醺醺然。我和日本姑娘在另一个酒吧闲坐至午夜后来到乐声鼎沸人头踵踵的 Java 。这里没有包房,不大的舞池周边分别是散座吧台,预约座聚会区,和隔着玻璃墙的餐厅。聚会区占地最广,有着一组组低靠背、长短不一的沙发构成的若干各成一体又相互调和的小区,非常方便和邻区别桌的人搭话相识。整个大厅犹如一豪华巨大的酒会,人们随意聊天、随地起舞之外,还自在地端着酒杯四处走动,和陌生人友好地打招呼说话。喧闹的音乐声中要交谈自然不容易,往往也就是三言两语的搭讪之后要么走开要么一同开始跳舞,也不拘是否是在舞池里。
日本姑娘到舞池里跳舞去了,我坐在吧台一角的墙柱影子里抽烟喝酒。通常我抽烟很少,酒也是点唇即止。这样的夜里烟肯定多抽,但酒并不会多喝(太贵了,呵呵)。藏在这里也有人不时过来搭腔,可惜语言不通(我的法语啊,后悔死了当年二外学了日语)。我看着旁边一分钟前还互不相识的人,相视一笑互通秋波之后,立即颈臂绞缠深情款款,喟然。真情?假意?一见钟情?逢场作戏?什么都有可能,所以没有什么信与不信。只要这一时的随心,哪管下一刻立对面不相识。 Java 里的人生,有的最多是只若初相识,而没有相知相爱的沉重和眼泪。
也有我这样的永不相识。坐在角落或中心,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喜欢这里不断更新的故事预告(故事从来不存在),喜欢这样的轻松空洞,无拘无束,末世狂欢。
童话瑞士的新年夜,童话像童话一样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