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多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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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小说连载<民族魂>(三)肘腋生变

(2010-08-06 20:28:20) 下一个

()肘腋生变

                     有气得天。。。无气则提。

                                           文老爷

 

时一二四二年,大宋皇朝每况愈下。从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取代后周上台称帝,建立宋朝已有280余年,。由于北方蛮夷之帮不断入侵,再加上赵氏皇朝的内政外交的错失,赵氏皇朝已呈显气数将尽症兆,危局频现,朝廷束手无策。外交上的割地赔款反映到内政上便是苛税加重,民不聊生,道德伦丧,盗贼横生。

富川镇本来是世外桃源,但由于战乱,流涉人口增多,鱼目混珠,街巷里无业游民偷鶏摸狗行为与日俱增。文天祥的神童之名本来只是风闻,然后在棋社门口的大榕树下“盲眼斗五贤”使众人亲眼目睹。在众多围观者中有一名从江苏华亭流窜来的饥民古雄飞,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围棋,也懂点拳脚功夫。因为家道中落,又是兵荒马乱,故而背井离乡,云游四方,做起顺手牵羊的勾当来。

那天在大榕树下目睹神童的异思妙着,惊为天人。回到破庙里就唉声叹气,怨自己怎么这样笨,如也能下得一手好棋,每天赚它五捆甘蔗,十天就有五十捆,一百天就有五百捆,然后就会有五千捆;五万捆;把这些甘蔗卖了我就发达了,可以衣锦还乡了!到那时去买两套官服,骑着高头大马,经过前村冯小英的家,她那势利眼的老子闻讯一定会抱着稻草前来拍马喂草。我要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吆喝着,然后伸腿撩起一脚,踢在冯老头的屁股上,以报当年拒之门外之耻——只听得咣啷一声,把前面的小瓦罐踢翻了,白饭汤水流了一地——那是手下小混混刚刚在“南北和”收来的剩菜冷饭,这对于饥汉来说,可是一席美味大餐!

“雄飞哥,怎么了?”小混混吃惊地看着老大。

古雄飞心里懊恼,嘴里却胡扯着:“今天和一个小娃子下棋输了,心里好不服气,饭也不想吃了”小混混一面收拾地下的饭菜汤水,一面出言安慰,“飞哥别生气,明天待小的去把那小娃子抓来,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不就完了吗?”

古雄飞依在墙角,闭目养神。听了小混混的胡话,忽然大脑一惊,跳了起来;正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把这小子抓来,给他略略吃点皮肉苦,认我做义父,游走他乡,每天赚他五捆甘蔗,啊哟,这下不就发达了吗?不过刑法里有云:掳人为奴,斩!是杀头的罪名;不过时下局势混乱,这么多断手断脚在要饭的可怜娃儿,旁边不都是陪着“爷娘”,谁知是真是假?说不准娃儿原来好好的,被掳来做讨饭工具后,为博可怜被斩手断脚;他们才该死呢,我不过是和娃儿一起赚钱,一起快乐……这样辨证地思考停当,立刻精神抖擞地吩咐小混混:“把我那套发财衣拿来”

小混混从神龛后摸出一旧包袱,里面一套黑色夜行衣,只露二眼的头罩,一把六寸匕首,一包蒙汗药,一根吹管,一包毒药及一捆绳索。古雄飞穿戴打扮停当,吩咐小混混:“我今晚去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买卖,我若五更还不回来,你立刻走人,这里还有二两银子,也是我们兄弟相识一场的一点小意思,后会有期。”说着习惯性地摸摸左眼眉毛上的疤痕——是当年习武时不小心留下的印鉴。小混混谢过飞哥的大恩大德,然后发誓愿随飞哥同生共死等等;小混混一通肉麻的赞词对下定决心甘冒杀头风险去争取“钱途”的独脚强盗,也是一点鼓励和安慰。

是晚月黑风高,来到文府墙外,古雄飞略施爬山虎功,就轻易攀上文府屋顶,只见文府上下欢欢喜喜地啃着文少爷亲手去皮去节的甘蔗,一面嘻谑地称赞着好甜哦,好香哦;天祥推这个,追那个,奈何不了他们,也不知从何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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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爷离开饭厅,来到夫人房里,问夫人;“前些日子,我吩咐你准备的五百两银子,

你筹划得如何了?这是天祥的教育费用,不可轻忽,”

“夫君不必担心,凑上我的首饰,五百两银子已足;选日把祥儿和银子送去白鹿洞书院

拜师吧。”

文老爷理了理发冠和胡子道:“这我就放心了,我要让天祥带在身边的《文氏家训》,我会封在口袋里,等他行成人冠礼的时候才打开;那本手抄孝经还差最后一段,我去抄完了才休息。”说罢径直走向书房。天下无巧不成书,这样的私房话都被伏在房顶的古雄飞听得一清二楚。

前庭嘻闹完,文忠陪着少爷来到文老爷的书房,看到父亲大人秉烛夜书,天祥不禁肃然起敬。趋前道:“亲阿爸,今日里孩儿因贪玩忘了摹临山谷道人的《松风阁诗》的功课,今日事今日毕;让我在这里抄写吧。”言毕坐下,文忠连忙铺纸磨墨。文老爷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胜欣慰。不一会,文少爷就聚精会神地临摹起山谷道人的大字来。

山谷道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庭坚,江西修水人。进士出身,更是江西诗派的创始人,他的书法和苏轼,米芾,蔡襄幷称宋代四大家。文老爷很快就抄完孝经最后二节,就来指导天祥写字,一面解说:“山谷道人的字,深得古意,又从三峡舟楫荡浆悟笔法,他的行书尤其昂藏郁拔,体闲意浓,瘦劲圆通;”说到兴起执笔临摹书房门口的对联:人生如棋,棋如人生。然后文老爷又纵横舒展遒拔不俗地书写“有气”二子,忽然停下来,把笔递给天祥道:“祥儿,你接着写下面二字。”在父亲的鼓励下,天祥兴致勃勃,蘸足浓墨书写“得天”二字。看着“有气得天”父子合壁的横条,二人抚掌大笑。父子两相濡以沫,亲热无比的景象看得伏在屋顶上侍机行劫的小偷都差一点感动得掉眼泪。

文老爷摸着天祥的头说:“祥儿,夜已深,我就去隔壁休息,你也快快抄完去睡觉吧。”

说罢步出书房,到隔壁客房解衣熄灯。

文忠依着房门守着少爷,哈欠打得差点把舌头都吞到肚里。看着少爷还有二张纸,心里念着快了快了,眼皮竟然越来越重 ,原本聚精会神的天祥也不知何由精神萎靡,一下人事不省地睡倒在书桌上……

原来伏在屋顶的贼一看文老爷已走,就立刻掏出蒙汗药,轻轻地吹入书房,看到主仆两个都已被药蒙住,他立刻拨开窗户,跳进书房,吹灭火烛。拿出封口布条,绑带,把天祥封绑结实,再把天祥绑在自己背上,准备攀窗出墙,但事情往往总有意外:白天抱回来的甘蔗太多,有二根滚在窗下墙脚边,文忠帮小主人手忙脚乱地削皮,也没有注意到这二根漏网甘蔗,在这乌黑夜里,那贼踩在甘蔗上用力一蹬,滑了一大跤,砸断了四颗门牙,情急之下双手乱抓,一下打翻了花架,轰然一声巨响大花幷连同兰花一起砸到地上,惊慌失措的贼骨头奋不顾身地再次跃身窗外……

那巨大的声响把尚未入睡的文老爷惊得跳起,不好了,祥儿砸了老祖宗传世的古董大花瓶,是否伤到身子? ,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开门赶来“祥儿……”突然看到一条黑影窜向花园,背上驼了一大包袱,情急之下,文老爷也忘了自己不懂武功,向贼追去;那贼正想越墙而去被文老爷紧紧抱住他的左腿,顿时杀性升起,掏出匕首,趁下滑之际一刀刺去,黑夜里文老爷突然觉得左胸疼不可忍,双手一松,贼骨头又腾空而去。

等老家人拿了火把赶来,只见文老爷倒在血泊之中,夫人也惊起赶来,七手八脚把文老爷抬进书房,一看文忠昏睡的样子,老家人文义取来冷水把文忠浇醒:“少爷呢?”

“少爷?不是在写字?”

文老爷从昏迷中醒来,大呼一声“快救天祥!”又昏死过去。当时世道不宁,盗匪猖獗,

就是报官也要等到天明,夫人又急丈夫,又急儿子,哭得死去活来……,正在大家乱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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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之间,忽然一颗石子从窗外飞进屋里,外面有一布片包着,老家人拾起一看是文少爷所穿的衣服前襟碎片,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五里桥五百两银子赎孩子。连忙奔向门外,向着漆黑天空作揖大叫:“那方神圣高手,只要不伤着小少爷,一切都可商量”。

原来古雄飞驼了文少爷,凉风一吹,顿时清醒,刚才一刀捅去,假若出了人命,那不麻

烦?本来只是掳人搏财,现在变成杀人劫货。这样一想,精神萎顿下来,看到前面有一小亭就进去放下孩子,略略稍息思考:干脆把小神童杀了,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伸手到怀里一摸,心里一凉,刀不见了!斜眼瞥见亭子的横匾上刻着四个字“五百凉亭”,五百凉亭?正在懊恼,忽然脑子一闪,五百两?想起文老爷夫人的对话,行劫本为财,为何伤人命?把孩子杀了人财两空,而把小孩子换了五百两不就是两相情愿?如此一想,计上心来,撕下天祥前襟一片,蘸着自己的牙血写了几个字,再在另一片上也写了几个字,藏在怀里对天长啸:我雄飞哥马上发达了!。经过这么一阵子折腾,文天祥被这鬼哭狼嚎声震醒过来,黑暗中隐隐见面前大汉没有门牙,叹着粗气;天祥呜呜地挣扎着,古雄飞一看小孩子有动静,又拿出蒙汗药,这时一道闪电,天祥又看到贼人左眉上一道刀口,就又昏睡过去了。

古雄飞把天祥放在小亭里,自己直奔文府,跳上屋顶,投石问路。听到老家人的回答,心中一乐,于是变着嗓音道:看了布条上的字了没有?半个时辰内赶到五里桥,过时收尸。老家人只见黑影一闪一切又平静下来。

夫人闻报,赶紧包好银两和首饰,由文忠和文义二人赶去镇南的五里桥赎人。

时值枯水期,五里桥下一片漆黑,文义文忠等在桥下约一袋烟的功夫,古雄飞在暗中看了无诈,突然在桥上发声:“把银子装在口袋里”——只见一条绳索系着一个口袋,由桥上放下,。文义文忠唯有乖乖地把银子放在口袋里,绳索一下子升上去了,不一会儿,这寂静得可怕的“不一会儿”,啪地掉下一块石子,外面包着另一块布片,上面有四个血字“五百凉亭”。文义文忠赶忙向镇北二里的五百凉亭奔去。救出天祥,文义背着天祥,踉跄回府,快到家门时天祥悠悠醒来,闻着老家人身上熟悉的叶子烟味,昏昏地:“文义,这么黑里咕噜的,带我去那里呵?”“唉呀,我的小少爷,你终于醒来了,马上到家了”

一进文府,灯火通明,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呼;大家都沉浸在大树将倒的恐惧中,文老爷因失血过多已经是弥留状态,“亲阿爸,您怎么啦?”天祥扑倒在父亲床前,文老爷听到祥儿的呼声,已到鬼门关的灵魂又回转来,睁眼望着儿子指着横匾道;“念”天祥泣声道:“有气得天”文老爷指着自己道:“气尽则提”然后二指指着书桌,瞪着夫人,夫人泣不成声,上前握着丈夫的手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安心吧!”

文老爷就这样苦尽甘来,甘尽苦来,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地折腾了一辈子,一个人走了,逝者斯夫!痛苦的是活着的人。

战火,屠杀,侮辱,骨肉分离,忠奸交锋,英雄孤独 ……等待着大汉民族的菁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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