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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純粹是造謠！造謠！

——法國國際問題專家弗朗索瓦·傑雷分析中國近期遭致攻訐的原因

2007年09月24日 文汇报 本報首席記者 鄭若麟


新聞提示

弗朗索瓦·傑雷是法國戰略分析研究所所長，兼任法國國防高級研究機構研究員。年輕時代傑雷在法國和美國學習和研究國際關係，是軍事問題和國際戰略問題專家。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他進入法國軍方任職，曾任國防部軍事和核問題技術顧問。九十年代中期傑雷曾在美國任教。2001年至2004年，傑雷擔任法國國防與外交研究所所長，此後他創辦並主持了目前的法國戰略分析研究所。傑雷在全球各專業刊物上共發表了180多篇有關戰略與核理論的論文。傑雷每年都要前來中國訪問數次。最近他在上海舉辦有關歐盟和其他國際戰略問題講座。本報首席記者鄭若麟在巴黎就最近中國因所謂通過“駭客”發動“網路戰”面臨攻擊等問題採訪了傑雷。

鄭若麟：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西方主流媒體似乎越來越多地談論到中國，諸如中國食品安全、“中國駭客”“攻擊”美、德、英、法……作為國際問題專家，你認為這是出於什麼原因？

傑雷：一個像中國這樣重要的國家，當她承擔起國際責任，在世界舞臺上扮演著一個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出現在全球的各個角落，特別是2008年北京將舉辦奧運會這個具有強烈象徵意義的全球性體育活動時，中國自然而然就成為世界關注的中心。關注中國的，既有正面的，當然也有反面的。一方面人們高度讚揚中國的發展對世界經濟增長和國際貿易發展都是非常有力的推動，認為中國不僅僅在經濟領域、同時在政治領域也在變得越來越自由。但另一方面也有人認為中國是個“威脅”，批評中國在“私下搞活動”，比如最近對所謂“中國駭客”攻擊多個國家的指控。此外，隨著奧運日期的臨近，全球的非政府組織也越來越將他們的目光轉向中國，對中國從人權、一直到環保、知識產權保護等問題提出種種批評。

我認為，中國目前正在很自然地重新在國際社會中佔據其應有的核心——而非領導——地位，就必然會引起這種種不同的反應。必須注意的是不要讓這些摩擦變成衝突。每個國家都有長處和短處，各國之間應該正常地通過討論來解決問題。這是對各方都有利的方式。比如薩科齊總統在幾天前的對外政策演講中談到反“假冒商品”的問題。這種假冒商品的經濟活動帶來黑社會、賄賂、洗錢等種種對社會的不良因素。中國認識到，這一斗爭對中國的未來也將是有利的，中國會與歐盟、美國一起加入反假冒商品的行列。

鄭若麟：我們注意到，有些所謂“正常”的批評，往往並不是以事實為根據的。比如最近西方國家媒體如德國《明鏡》等對“中國駭客”問題的報道……

傑雷：當我談到對中國的一些“負面批評”是正常的時候，我並沒有將那些沒有根據的“指責”納入其中。就拿最近的這次駭客事件為例，說“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攻擊其他國家的網路”，就是對中國國家的指控。可以肯定的是，駭客攻擊美、英、德、法的事實是存在的。問題是，企圖攻入五角大樓的駭客活動，每天都發生至少幾千起；而攻擊源到處都有，而其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美國本身。從中我們可以至少得出兩個結論，一是手段高明的駭客攻擊網路時，可以通過各個伺服器實現，比如通過中國來發動攻擊；只要擁有基本的駭客知識，這就是可以做到的。二是作為正常的國與國之間的關係，類似這樣的問題，美中、法中以及其他國家與中國早就會通過外交正常途徑進行溝通，我相信問題在外交渠道早已解決。

問題是在媒體。媒體常常要“興風作浪”，試圖讓人們相信，“事件比披露出來的要嚴重的多”，等等。關鍵在於發生此事件的背景。你也知道，在美國就是有那麼一批人，認定中國在未來幾年內將會成為美國最大的軍事威脅。你也知道，有些報刊，比如《華盛頓時報》，就已經將這類攻擊中國的謠言、傳說變成了他們的“專業”。目前中國軍隊正在實現全面現代化過程之中。近年來在中國軍事理論中，也確實認為網路戰是未來戰爭的重要因素之一。綜合這些背景因素，就很容易造出一些“中國軍隊利用駭客攻擊五角大樓”之類的謠傳。我根本不相信這些說法。據我所知，在專業領域沒人相信，此事早已劃上了句號。誰會認為中國軍隊會如此愚蠢、笨拙地來向全世界發動攻擊、而且立即被人發現？所以，這純粹是造謠！造謠！

鄭若麟：既然這麼明顯的是造謠，為什麼這些媒體還要刊登、渲染呢？要知道，這對中國來說是很不負責任的。

傑雷：你將可以看到，類似的對中國的攻擊、謠言、批評……在未來幾個月還會繼續增加。原因就是我上面所說的，中國將成為世界關注的中心。中國方面應該對這些攻擊做出明確、有力的反駁。

鄭若麟：另外一個問題是台灣“入聯公投”會不會引發中美之間的軍事衝突。從法國的角度來看，你認為這種悲觀的前景是否可信？法國又會持何種立場？

傑雷：從今天來看，也就是在近期內，中美之間如果發生軍事衝突的話，很有可能是因為台灣。但我認為這種可能性很小。據我了解，幾年前，在布希行政當局內部確實存在著一股強硬勢力，支援台灣獨立……從今天所公佈出來的消息看，顯然這股勢力並未達到目的。但必須認真對待這股勢力及其支援台灣獨立的企圖。與此同時，也應該看到布希當局還是維持了“一個中國”政策的基本原則。因此可以說美國並未走得太遠。目前布希已經接近任期的尾聲；美國又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陷入困境；此外還應加上伊朗核危機……因此在目前這種局勢下，任何美國執政當局都不會鼓勵台灣走向獨立的方向。我認為賴斯國務卿將會絞盡腦汁，來克制台灣“公投入聯”之類的想法。因此我認為，中美間因台灣問題而發生軍事衝突並非當前國際議事日程上的公案。

鄭若麟：萬一台灣當局不顧後果、鋌而走險，從而導致發生這樣的不幸，法國將會持什麼立場？

傑雷：法國沒有任何理由與中國發生衝突。對於法國來說，與中國關係中，經濟是絕對優先的。法國將以互利和善意的方式來與中方一起解決法中兩國間的經濟問題。對於法國來說，絕對沒有任何理由為了一個不應出現的獨立問題而捲入或支援與中國發生軍事衝突。

鄭若麟：你最近主導研究了有關科索沃獨立問題的研究。科索沃獨立引起很多人關注的原因，其實並非科索沃本身，而是這一獨立所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國際後果。如波黑、車臣、庫爾德……甚至最近連比利時也出現了弗拉芒區要求獨立的呼聲。人們會問，科索沃獨立會不會給台灣獨立提供法律依據？

傑雷：從國際法角度來看，如果科索沃單方面宣佈獨立、且為聯合國所接受的話，將製造一個極壞的先例……但問題是如何才能使聯合國安理會所接受呢？科索沃單方面宣佈獨立，中國和俄羅斯無疑都會投否決票。對此我沒有任何疑問。其他安理會成員國，除了美國以外，法國和英國也不接受科索沃單方面宣佈獨立。當然，我研究的結果幾乎可以肯定，科索沃獨立可能已經不可避免。現在歐盟關心的是這一獨立過程必須是有序的、雙方均能接受的、不具挑釁性、特別是不能成為國際法上的一個先例，即不能為其鄰國提供獨立的依據，我說這話時想到的是黑山共和國和波黑。

至於台灣，我不認為科索沃獨立能夠為台灣提供任何國際法依據。首先，科索沃問題是一個現實和歷史綜合引發的問題，導致了國際社會逐步走向承認其獨立的事實。但科索沃不能再分裂。比如在科索沃內部生活著200萬阿族人，塞族人僅12萬。那麼如果科索沃能夠從塞爾維亞獨立出來，那科索沃內的塞族人是否也能夠獨立出來呢？不行。因為科索沃本身就是南聯盟中的一個聯邦共和國，再加上現實因素導致獨立，是國際關係中的一個特例，因此並不能為分裂行為提供國際法依據。台灣與中國大陸從來不是聯邦關係，也不存在不同種族的問題。因此“台獨”問題是一個國家分裂的問題。國家分裂歷來是遭致所有人反對的。美國人自己為此還打了一場南北戰爭。因此科索沃和台灣之間沒有任何可比性。

（本報巴黎9月23日專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