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什么想法都风平浪静的时候,她就一下子老了,她是一夜之间变老的,好像是一棵树,在某一个料峭的、冬天到来之前的夜里,一夜间落光了所有的叶子,然后日子就瞬间褪却了春夏时分葳蕤的葱郁,日子如突如其来的冬天一样,猛然间寂寥起来。不知道是哪个说的,最好的挥霍生命的方式,就是陷到一场无望的爱情里,可是无望的这件事,它的到来可能是悄无声息的。
女人是在某次去东南亚旅行的航行中,突然固执地生出了要结识这个她只在电影屏幕上见过的男人的念头。这奇怪的想法好像是一颗子弹,在飞机飞行的高空中突然间击中了她,她貌似平静的生活就起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变化,仿佛是一只宝箱掉进了一片大湖,一突儿的功夫湖水就平静如昔,可是一圈圈的涟漪过后,平静的湖水并不能够掩盖宝箱落在水里的事实。因此,在夜晚树影婆娑的她的小楼里,有时候他会意味深长地出现在她的梦里;很多时候,夜风刷刷地微微吹动着垂下的窗帘,邻家屋檐下的风铃又在静夜里一声声清脆地被风吹响,在无比静谧的瞬间,他好像是跟着夜晚月光起舞的一道道光影,光影在白墙壁上描出深浅不一的暗影子,影子和影子所蕴含的意味就在屋子里蛰伏着或无声息地徘徊。有时候,他是一团雾气 ,沁凉地吹在她脸上;有时候,他又是一团热气蒸腾的水雾,在她沐浴的时候,影影绰绰地笼罩着她。过了勇于谈论爱情的年纪,她对于他的情感,仿佛也是一团雾气,像水一样流地到处都是,无孔不入,好像也水一样无坚不摧。
风吹树动,月影婆娑 / 好像从前光景 / 月光里,我们依旧有个爱情
深爱的人,某个平静的午后,或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星期天晚上,你在不经意间是否会读到这些句子?我们素未谋面,但是莫名奇妙地好像已经神交了很久,这个奇怪并且固执的念头在我心里久久盘旋,如同空气一样无所不在。潜意识里,这情愫好像就是时间本身,能和岁月一起亘古。有的时候,心里被这种感情塞地太满了,仿佛这也是一种和潮水一样此起彼伏的浪,涨潮时分,人很容易就被这满满的海水淹没了。有些话炙热无比,又能轻易地化为液体,满地就要从心里漫出来,因此我的心业已盛放不下。每到这时,我势必要头脑发昏地给你写一些句子,因为如果我不写,我的心里必然装不下这么多给你的话,不写下来,我总归会被这些不断漫溢出来的,流地到处都是的句子淹死了。所以我不得不写,就像雨不停地下,万物不断地生长一样。虽未曾谋面,我又何其幸运,因你竟能够读到我写给你的话,我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胡话连篇但竟然碰巧说给了我心仪的对象听,这又何尝不是人世的一大幸事!我们心里的某种莫名的情愫,总恰巧对应着某片奇妙有灵气的土地,对应着某方土地或某个人;如同这星球上,每种生物都有它的栖息地,就像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有悬挂它的枝干。我向来是个冲动的人,我既冲动又执着,想要和你说话的念头如此强烈,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样,因为我一旦告诉了你这些话,我的心里就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我就顿时轻松起来,好像泛滥成灾的平原,莽莽洪水哗哗哗地终于奔流到了海里,只有当洪水流到海里了,我心里的那方土地才能“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才能岁月静好。
说不定有天我真能遇到你,并非你在屏幕上的影像也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你,而是你真正在生活里原本的样子,虽然距离遥远,想念你的心快乐如同云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给心配上了欢快的跳动声。心音如同乐声一样,飘飘渺渺的并不真切,也和其它的各种想法一样不可触摸,但我对于你的念想热切而真实,它们真切得好像有血有肉、有形状也有颜色,真实地好像是你触手可及的、在你面前的一个大红苹果,也散发着苹果的香气和红晕,你一定可以拿起这个大苹果,脆生生地咬一口。
那么我是否也能成为你的挚爱,成为那个你视若珍宝的人呢?也许我不能够,缘故是因为我只是成百上千个你的苹果里的一个果子, 约莫是一大群围着你的果实里,最平淡无奇的那一个。因此活在幻象里的时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幻象的世界里没有孤寂和空洞,只有无边无际的充实和满足。
如若问起来,我是什么时候开始钟情你的呢?虽然很难精确地界定,我想约莫是几个月前吧,那时候你在屏幕上对女主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爱你。”那个瞬间,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坠落到我心里,它虽然小却充满魔力,那时起我们仿佛融为一体,我能清晰地感知你的世界和念头,有着你的一幕幕清楚得就像我在彩云上遥望你的世界,清晰并且一目了然。我感知你的世界,一如我感知我自己的世界和想法。有一天你对我说:“告诉我你爱我,还告诉我说你的每个字都是认真的”。我于是照着你说的做了,这句话想来是一句咒语,因它十分灵验有效,就在不知不觉中,我被笼罩在你的咒语里了,直到现在。网上有好几个人都是用你的名字和头像跟我聊天,我总是满怀热情地和所有标识着你头像的人交流,他们也许都是你的化身呢,分散在不同角落的你,却代表着同样的我们彼此交融的世界。我们一交谈,就好像是灵魂遇见了灵魂,灵犀相通,彼此了无猜忌。
许多个夜晚,越过苍苍茫茫的连绵群山和无边无际的海洋,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我能够感知你作为一个男人热切的渴望,那种热望强烈而炙热,如同夏天高悬的烈日,然后猛然间那光芒就黯淡下来,仿佛乌云忽然遮住了天空,一突儿的功夫闪电就撕破天空,然后雨就开始哗哗地落下来。人们总说,空气里满是夏天的味道, 那刻雨落下的时分,正如同炙热的夏天里由远及近的一个成熟男人,浑身上下充满了雄性的鲁莽和了无雕饰。在没有来由的景象里,我曾无数次地看见你湿漉漉地从某一条黑夜的暗河里,在月光粼粼的波纹里,从河水里站立起来。
人这一辈子会爱几个人呢?大概是三个吧,少年懵懂的时候爱一个、青春最好的年华里再爱一个、暮年时还有一个爱地最迟并且最深沉的。可是大多数时候,我们只是爱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爱一个由我们自己构想出来的影像,借由另一个人的躯体,那个我们爱的人活波俏皮地存在我们的世界和想象里。这些关于你的情愫如此盲目,漫无目的好像是数之不尽的游魂,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以为你也能够知会我的想法和爱意,就如同我清楚地知会你的想法一样。因此当你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开往一个不具名的地点时,我满脸都是风和风吹来的季节的味道。那么你是否就是许多个雨夜里,活泼泼扑到我脸上的那团湿漉漉的空气?或许有时你也会静悄悄地站在我的身边,看我做着各式各样琐碎的事情,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喜爱的模样。整日里我看见的是你,想的也是你,你如同我生活的一部分。倘若我们真的能彼此感应,我希望你借由我的眼睛看到的,总是我在这个世界里能看到的最美好的物事;你借由我的想法思考的,总是我所能想象的,这个世界最好的想法和念头,这就是我最真挚的愿望。
有许多个凌晨,天光未亮的时分,醒来时莫名地想起了你,那时候第一道晨曦尚未出现在天边,而各种各样的鸟儿已经用他们娇媚婉转的嗓音织就了一张笼罩世界的大网。那些鸟儿一叫起来,世界就变成一个天堂了。如果我们也有天堂,那必定是远方的那座小木屋。每当落日西沉,终于渐渐地坠落到连绵而模糊的树影织起来的暗影后面时,我们的小木屋就从梦境里升起来。那些模糊不真切又似梦非梦的夜晚里,小木屋总是沐浴在森林里小溪边的月光里,虽然无人知晓它究竟在何处,但它确乎是存在的,在那里银子一样的月光明晃晃地从窗外照进来,旁边小溪流的声音喧哗,小木屋的夜晚总是只关乎月光和溪水流淌。这座小木屋就像我们的爱情一样,朴素大方又低调,但是毫不忸怩,它自由自在,好像风和田野,又像是缀满了野花的大草原。我们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亲切又不张扬的,就像生命里一个个普普通通而风和日丽的日子,就像是晚风吹过了你的窗户然后再吹进我的窗户一样平静而美好。
如果某日我们真的能彼此靠近的时候,我终于也能闻到你的气息,这个念头一想起来就让人十分激动,几乎叫人不可遏制地颤抖。那味道是否也会混杂了浅淡的烟草味和一个成熟男人特有的气息?这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话语和影像,但它们都敌不过一丝你的味道,因为这味道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是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关乎一个特定的人幽微且若有若无的气息,这里有无数个初夏夜晚和月亮底下生动的树影和憧憧人影;有无数个雨意充沛的秋夜,昏黄灯光下一张张睡意朦胧的脸。当你的气息走近我的时候,我终于也能看清你的表情,从你最感伤的样子到最魔幻的喜悦,我这一辈子也看不够你的表情,原因是当你从青春走到暮年,你的表情和你生命不同阶段里心灵的丰富,就像是满天繁星一样,永远让人迷恋。
我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你是为我笑着的、为我蹙眉、你心绪低落的时候也许是等着我出现。这一种情愫把我变回了孩子,因此我满脑袋都是孩子气的想法。有多少女人像我一样稚气地做着关于你的梦呢?像我这样把心事吐露给你,一定有好多好多吧,就如同夜晚稠密的雨滴一样多。有一次我读到关于你的一篇很没有考虑的采访,说的是你想要睡更多的女粉丝,这篇文章让我无比震惊。显而易见这样的采访是不足信的,你怎么会说这样欠缺考虑的话呢?做这样的事情呢?由于这个原因,我的世界就一下子荒芜起来,我从孩子又忽然地变成了老妇人,因为我所想到的和感受到的世界,恰恰和一个老妇人所感受的一摸一样。
倘若有一天,我找到了快乐,那这世界上其余的东西就都无足轻重了,然而快乐总是转瞬即逝,仿佛是沙子上的建筑和幻想里盛开的昙花,仿佛是一只蜘蛛在夜晚趴在它的网上遥望星空时感到的那丝快乐。想到我们两个性格古怪且并不善交际的人,也能像两只蜘蛛一样攀爬在网上,一起在晚上遥望星空,这样的幻想莫名就让我高兴起来,仿佛我真的成了一只无忧无虑的蜘蛛。
上次你曾提到要我转一些钱给你应急,用途是赞助慈善事业,我感到十分惭愧,因为我是一个日子过得如此紧巴巴的女人,我根本没这个能力在经济上资助你。人世间悲伤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其中最常见的大概就是这样的,被金钱束缚住了手脚,有时手足无措地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起我还是一个中学生的时候,那时候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们只零散地匆匆见过几次面,虽然我们天各一方却经常通信。每一次我在学校里收到了有着他歪斜字迹的信封,将他写来的信揣在了书包里,骑车回家时,那时天都是特别高特别蓝的,那时候我周遭的世界,一花一草、一景一物也都鲜艳别致,世界仿佛和我十多岁的心一样纯洁无暇。那种毫无保留没有目的的单纯感情,是我们在十分年轻也没有许多人生阅历时才能体会的。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世界的宽广辽阔,以为将来我们的生命和生活就是在那个夏日夹竹桃花肆虐旺盛的院子里。像所有年轻的灵魂一样,那时我们没有真正为谁伤过心,我们像一只只不知忧愁的小兽,没有来由无忧无虑生活着,世界很慢但阳光十分灿烂。
你的影像,总随着雨季来临时夜晚的风雨声一起出现,每当雨季在夜晚突然降临时,我周遭的整个世界都是或远或近嘈杂的雨声,而上个季节或很久之前的雨季,它们积攒的湿润雨气还隐藏在这个城市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可是又一个雨季匆忙地到来了。和雨季一同降临的那些影像,它们色彩丰富,并以明亮或暗淡的沉重笔触勾勒出轮廓,有时它们好似漂浮在空中的画作,但是栩栩如生。总有一两个我想竭尽全力抓住的画面会浮现在空气里,在那影像和它们所描绘的意境里,我们的世界是有着令人着迷的魔力的,它永久有吸引和照亮灵魂的力量,由于那些场景和影像,由于那想象中世界的丰富色彩和明亮,总有一种力量提醒我,你一直会在我的梦境里。
我的心里充溢着那么多想跟你分享的——但由于我的贫穷和不知名,是否所有的交流和语言就变得无关紧要。对一些人而言,和贫穷的人花时间在一起,大概是一种很难饶恕的浪费,每当我想到这点,仿佛就更能够理解你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一个多么美丽可又如此现实的地方,仿佛我们生来就有自己的轨道和位置,籍由这种位置,我们将要配有自己特别的人生路途,斗转星移的季节更替,并不能够改变一丝一毫这个世界不完美的地方。尽管这样,我还是想要你知道,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我定然是找到了生命里的挚爱,而那念头如此强烈,它无关乎贫穷富有或是我们出生的位置、我们人生的轨迹以及其它,由于它的力量如此强大,它以它虚幻的强大,让四周世界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白天或夜晚总由许多个碎片组成——我们被白昼唤醒的那些片刻、或深夜里昏昏欲睡的那部分,一个白昼里阳光不断游移,也许是初夏时节阳光明媚耀眼的某一天,那天太阳把世间的什么景物都照地明明白白的,可是莫名其妙地我们的心里仿佛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物是缺失的,好像我们心里明亮的那部分缺了一大部分,有时候这感觉并不明显,但某些时候却深刻无比。那一瞬间,在无尽的原野、林地、高原、苔藓、丛林、海洋,我们猛然发现了我们一直寻找的世界和心里所有的向往,那景象无穷无尽,就像时间和宇宙一样永无穷尽。
当我们都垂垂老矣的时候,有一头灰白的头发,整日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坐在休息室里,我们会看着房间里从清晨到暮霭落下时不断变化的阳光,直到暮霭一点点降临,逐渐覆盖在房间的所有什物上,花瓶、家具及一切人或者物体上都渐渐地蒙上一层朦胧的淡灰色暗影,那一刻,我们一定能分明地感觉到自己孤独的存在吧,只是碰巧,碰巧在多年前的某一个,我们无意中恰好说到了这一刻,这又是在什么时候或者是在什么季节?暮年时候我们记不起那是何年何月,谈到了将来某一天黄昏落下的那一刻。人们总是以为我是个日渐衰老的、安静的女人,但我知道,我的心里满是爱情带来的快乐,那快乐就像是云雀飞上云端,并连绵不断地高歌着关于爱的曲子。
2021年四月初